台灣新版兩千元鈔票上的南湖大山圖像、郵政總局近年來出版的四套高山郵票、千禧年五二○陳總統就職大典海報的背景、台灣多處觀光名勝販售的風景明信片......,攝影家陳炳元的作品,總在不期而遇中,帶給觀者莫名的震撼與感動。
這位在城市學習攝影,最後接受高山召喚,揹起沉重相機和裝備,遠離喧囂,獨自走入寂靜山林,過著苦行僧般生活的攝影者,一個腳印接著一個腳印,深入台灣高山雪原,在無人荒徑忍受孤寒,與山林纏綿對話;在理性與感性之間,為台灣高山留影,也為自己創作不凡的人生故事。
陳炳元,一九五六年生於台北,之所以選擇攝影創作,是深受四叔陳金章影響。當時攝影是有錢人家的消遣,喜歡攝影的四叔,經常帶著他到處旅遊拍照,陳炳元至今仍珍藏著五歲時,四叔為他和妹妹在野柳蕈狀石前拍的的黑白照片。十五歲那年,陳炳元向叔叔借來珍貴相機,嘗試按下快門,「喀擦」聲響讓他從此愛上攝影。雖身為家中獨子,父親又早逝,但他堅持走上攝影創作的道路。
玉山杜鵑受到風雪的洗禮後,形成狀似冰淇淋的造型,為視覺增添審美樂趣,搭襯遠處壯闊雲海,讓這場大自然的清涼饗宴更顯氣派。(拍攝地點南湖主峰鞍部)
努力並非無望
求學時代,陳炳元一有空就到書店拜讀日本攝影名家白川義員、前田真山、岡田紅陽等人的攝影集,卡繆所寫的〈薛西弗斯的神話〉,一直是他最喜歡閱讀的枕邊書;薛西弗斯因遭受天譴,諸神命他晝夜不休地推滾巨石上山,好不容易推到山頂,由於巨石龐大沈重,隨即滾落山下,薛西弗斯又得重新鼓足全身之力,繼續推滾巨石。「薛西弗斯在那明知無法用時空度量的漫長刑役中,仍然抱著『努力並非無望』的信念,忍受生命的重荷,永不屈服。」
薛西弗斯的傻勁與毅力,激勵著陳炳元投入攝影創作。回想學習攝影之初,一九七五年,十九歲就讀世界新專印刷攝影科的他,為了籌錢購買單眼相機和設置簡易暗房,利用寒暑假到三陽公司工讀,每天從生產線將檢驗合格的機車牽到倉庫,每趟往返的路程約半公里,「當時每牽一部機車的報酬是兩元,公司另訂獎勵辦法,每天牽車超過一百部,每部的報酬就調升為2.4元。」
在每天「滿百」即額外增加四十元收入的誘因驅使下,陳炳元從清晨開始就頂著炙熱的艷陽,卯足全力,以平均每小時牽十二部125CC野狼機車的速度,在熱氣蒸騰的柏油路上來回奔走,直到「破百」才停工。
「當時內心充滿創作的熱情,為了達到購置設備的目標,最高紀錄一天推了一百五十二部機車。」夕陽餘暉中,陳炳元年輕、孤黑的身影,掩映在滾動中、巨大、銀亮的輪圈裡。
此圖為中央銀行所發行面額兩千元紙鈔的南湖大山圖像;從審馬陣草原遠眺南湖主峰,遠處右方為中央尖山,兩山交會的山谷,為中央尖溪的源頭,是國寶魚櫻花鉤吻鮭的原鄉。
南湖行腳
一九八一年陳炳元如願開設了個人暗房工作室,然而這份欣喜並沒有維持太久。兩年後的某個深夜,二十七歲的他為了放大一張八色色調分離照片而通宵達旦,萬籟俱寂中他癱坐在暗房裡,自問:「難道我一輩子就埋首暗房,當個『沖洗匠』嗎?」單靠工作之餘零碎創作,有違選擇攝影創作的初衷,陳炳元告訴自己:「作品,才是攝影家的生命!」他決定走出暗房,放棄前景看好的沖洗事業,專注於夜間生態與山岳攝影。
一九八七年陳炳元以《昆蟲生態》,獲中國文藝協會生態攝影獎章,八九年又以《荒木讚歌》玉山圓柏荒木攝影,獲頒中山文藝創作攝影獎,被譽為年輕攝影家中的佼佼者。但相較於生態攝影帶給他的榮耀,陳炳元卻更愛山的召喚。
在陳炳元的台灣山岳攝影創作中,南湖大山是他最珍愛的淨土和聖地。一九八四年六月,當他第一次踏進憧憬已久的南湖大山時,便被撼人心弦的景物所吸引;「審馬陣草原」飛奔的雲霞、中央尖山的險峻壯闊、在「圈谷」仰首凝視主峰莊嚴的山顏......,嫵媚山姿一再牽動他的情感。「我的成長和創作心路絕不輕鬆,當『忍苦』成為創作和成長必經的洗禮時,南湖大山以最大的包容,等待我去採挖它獨特且無窮無盡的影像寶藏。」
一九八四到一九九五年,十一年間,陳炳元實際駐紮南湖大山的天數為四百五十天。二十年來,為了深刻表達南湖之美,他前後攀登三十餘次,一九九○年甚至一整年都住在南湖大山,每個山峰小徑或人跡未至的荒僻野地,都曾留下他揮汗走過的足跡和不絕於耳的快門喀擦聲,隨四季更迭的高山美景和動物、飛羽的互動,凝聚成一生反芻不盡的精神食糧。
在強烈寒流肆虐過後,南湖雪原出現難得一見的月圓景觀,紫紅色調氛圍,將山林烘托得更加神秘、幽靜,陳炳元駐守南湖,等待元宵月圓的景象,忍受零下四度的低溫,直到晚上六點半左右,月亮緩緩移到稜線上方適當的位置,凍僵的雙手按下快門,捕捉到「月出驚山鳥」的寂靜畫面。(拍攝地點南湖上圈谷)
忍苦負重
南湖大山標高三千七百四十公尺,是國內積雪量最多的高山,喜歡拍攝雪景的陳炳元,總在時序入冬之際,趕在寒流侵襲前,就備妥充足的食物、適當的雪攀設備及攝影器材上山。
「在空靈無盡的南湖雪原上攝影,是我考驗自己體力、耐力、能力和毅力的最好機會。」為了長時間駐紮攝影,他會分次將攝影器材和食物揹上山,也因此練就超強腳力;一般登山客到南湖大山來回約需四天腳程,陳炳元曾經一星期內往返三次。
「早年選擇以大型相機拍山,負重從三十公斤開始;其後每拍完一座山,就自我要求增加一公斤,一直提升到能負重四十五公斤。這樣的揹負力,讓我在山裡遊目馳懷,一次能待上半個月之久。」
當南湖大山為雪白頭,所有因季節更迭褪去色彩的愁容,都一一被純白雪花覆蓋,銀色世界中,山勢更顯祥和、莊嚴。陳炳元曾在冰天雪地的南湖大山,連續駐紮創作七十五天,以攝取更多純美無爭的霧淞、冰柱、冰珠、冰纜奇景。
食物的嚴格控制,也是他能長期駐在高山攝影的主要因素,食物以易帶、易存、易煮、易飽為原則,為了減少體積和重量,食物全部改以塑膠袋保存,一天的伙食約0.7到一公斤,早餐通常只喝一杯牛奶或麥片粥配上幾片餅乾,就可撐到中午;中午多以水果、餅乾和茶水裹腹,晚餐則煮麵食,加入紅蘿蔔、小黃瓜、香菇、肉醬為主。如果遇上連續的惡劣天氣,因活動量減少,更是不餓不吃。
惟有理性與感性在剎那間取得平衡支點,才能拍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攝影佳作,陳炳元與南湖雪原的纏綿對話,譜寫出人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美麗詩篇(拍攝地點南湖主峰鞍部•背景為南湖東南峰)
五張「遺照」
拍山過程中,陳炳元最怕遇到秋末的枯水期。有一回,南湖溪源頭嚴重水荒,當時用寶特瓶接「滴水穿石」的水,裝滿一公升需要一小時;有一年拍攝雪霸聖稜線,從塔金克溪(淡水河源頭)揹了十三公升的水,行走在蔓草荒徑上,深恐稍不留意把水袋弄破,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揹一公升的水,心裡的感受遠超過一公升;因為水會向四方搖晃,走越遠,揹越久,會有越揹越重的感覺。」
而一個人獨自在山裡,最難排遣的是心理上的孤獨和寂寞。因為每個人都只有兩只視野朝前的眼睛,無論如何轉動,都無法看見背後,尤其入夜後,群山如墨,萬籟悄然,心情更是空蕩蕩無依無靠。
「夜宿奇萊山的成功堡、南湖大山的雲稜山莊時,由於四周隱密陰森,加上山中傳奇故事特別多,任何風吹草動,全身神經都會不由自主地繃緊,」陳炳元自承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線條勇漢,「尤其早期成功堡內懸掛著五張山難者的遺照,入屋休息時,不論臉朝向哪個方向,五張山難者遺像都會同時向你行『注目禮』,讓人無處藏身,不寒而慄。」
信仰知識和理性的他,若陷入知識和理性所無法掌握的情境時,閱讀,成了他最大的慰藉;朱光潛的《談美》、宗白華的《美學與意境》、海德格的《存在與時間》、鹿野忠雄的《玉山東峰攀登記行》、卡繆的《薛西弗斯的神話》、梅思納的《終極的探險》等書,撫慰他浮躁不安的情緒,讓心境遠離顛倒夢想。
玉山圓柏受到強風吹襲、大雪積壓、雷打雨淋等大自然的嚴酷鞭笞後,呈現出桀傲不馴的生命力,在山巔上吐吶不凡的氣息。(拍攝地點南湖東北峰)
動物之歌
在深山,除零星登山客外,和陳炳元互動最多的就是山中動物了,機靈刁鑽的黃鼠狼讓他又愛又怕受傷害,黃鼠狼曾多次潛入他的帳棚內,對他的伙食大肆「試吃」;舉凡葷素、香辣、甜苦,都一一加以品嚐,最後選擇合胃口的佳餚,開始往外「搬」。陳炳元表示,黃鼠狼不但竊取食物,由於牠們肛門的腺體會排放臭氣,往往將帳棚噴得「臭氣沖天」。
為了近距離觀察黃鼠狼,陳炳元曾利用黃鼠狼潛入時,小心翼翼拉開帳棚,以便近觀黃鼠狼的廬山真面目。沒想到當他牠們四目交接的剎那,黃鼠狼竟霸氣十足地對他狂哮一番,緊接著在帳棚內「遊行」,使臭氣範圍擴大,以表達被侵犯的不滿。
所幸山中惡客不多,感動時刻倒是不少,像是岩鷯、金翼白眉等飛羽,寒冬中抖著顫慄的身體,在遍地白雪的南湖圈谷裡勤奮覓食。「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禦寒厚衣,雙腳藏在溫暖的雙重靴裡,金翼白眉卻只有幾根褪色的飛羽和蓬鬆羽毛,雙腳還赤足踩在雪地上。和牠相比,人實在沒什麼好驕傲的。」金翼白眉忍受酷寒所流露的憂傷眼神讓他心生不忍,隨手取出一把花生丟擲在雪地上,起初,鳥兒警戒畏懼,但幾分鐘後就趨前啄食,人鳥一起品嚐大地食糧。
在下圈谷靠近南湖溪旁,這棵長得擎天氣概與孤傲姿態的玉山圓柏,是南湖圈谷的標記與象徵。
朝為紅顏,夕成白骨
當厚雪開始融化,妝點南湖大山的植物也開始蓄勢抽芽;暮冬初春時節,玉山杜鵑進入生命期高峰,從「審馬陣」山屋往五岩峰至南湖北峰的山坡闊地上,艷紅花苞在寒風霧雨中,等待著,然後在呼吸、眨眼間,突然滿山遍野分批怒放。
南湖夏季是高山植物爭奇比美的季節,在各自適生地域及月份節氣中,展現最璀璨動人的花海;南湖柳葉草、玉山山蘿蔔、玉山佛甲草、尼泊爾籟蕭......,「這些冰河孑遺的高山植物,必須面對南湖大山夏季早晨晴朗、午後雷陣雨的詭譎氣候,有時一場驟雨襲劫後,整座南湖大山的生命能量彷彿一夕之間消耗殆盡,呈現『朝為紅顏,夕成白骨』的淒美景象。」
南湖也是拍雲的絕佳聖地。拍雲,往往要抓住千鈞一髮的瞬間,這時攝影者必須以感性直覺作出自信的決定。雲是山的化妝大師,雲也最瞭解山的心事;山若有雲供養,就會暫時收斂猙獰冷酷的性格,展現溫柔面貌。
「雲受氣流、地形影響,幻化出萬千景象,我喜歡在晨昏時刻,獵取蝌蚪狀的卷雲和斗笠型的筴狀雲,還有雍容瑰麗的晚霞。」在經營「雲中有山」的畫面時,陳炳元極講究氣韻生動的美感,以期達到唐朝詩人王維詩中所描述「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的幻美境界。
從南湖圈谷眺望為雪白頭的南湖主峰,更顯崢嶸陡峭,令人望之生畏。
「獨像」哲學
早年拍山摸索期間,陳炳元使用135和120相機,打草稿般地拍攝台灣百岳六十多座。為了表現高山雄偉壯麗的氣勢,加上小相機缺乏光軸調整的功能,限制了攝影者個人主觀的表現慾望,從一九八六年開始,陳炳元使用4X5和8X10英吋直接觀景相機,這種相機以可以伸縮的「蛇腹」對焦,可移動蛇腹角度調整光軸,甚至將機背後仰,充分表達主觀情感與創作意念。
陳炳元深信「創意決定作品生命力」,因此堅持「獨像」創作。他指著工作室一幅從玉山北峰拍攝主峰的作品解釋,「只要到玉山北峰就能拍攝這樣的景色,這種大家都能拍攝的照片就是『共像』。唯有遠離人群,置身山中,與山對話,才能經營出具有攝影者個人風格的『獨像』作品。」為了拍攝玉山圓柏,陳炳元可以在樹下紮營數日,朝夕和圓柏相處,終於拍下具有美感與生命力的獨像。
對於攝影,陳炳元相信「緣分」。拍攝雪景時,他會選擇紮營在視野展望良好的位置,以便「開門見雪,乾坤一鏡收」;拍雪景最希望遇上濕冷型強烈寒流來襲,可帶來豐沛雪量,但駐紮山中每晚都必須鑽出睡袋數次,拿著雪鏟到零下十幾度的帳棚外清雪;寒氣逼人的極低溫,會讓相機和鏡頭結成冰霜;有時眼見絕美的霧淞景象,雙手卻被凍僵,連最輕鬆的按快門動作能力都喪失時,只能眼睜睜望景興嘆,這就是「有緣無份」──有緣親見,無份創作。
最讓人喪志的,莫過於「無緣無份」。在南湖雪地最難熬的情況是,連續十幾天烏雲蔽空、寒風凜冽,每天只能窩在活動空間約一坪大的帳棚裡「坐藝術監」,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天氣趕快放晴,但老天爺總是寒著臉拒絕。這樣的遺憾一次在合歡山,一次在南湖大山,連續十多天濃霧鎖山,只好抱憾下山。
如果因緣俱足,「有緣有份」,就能拍出滿意的作品,但即使如此,有時還是會流失。一九九○年,陳炳元在南湖大山攝影,卻因機背上的扣鈕鬆弛,導致外來光滲進去,三百多張底片全部曝光,單是材料費就損失八萬多元;還有一次因空氣中水氣重,底片上凝結豆狀水珠,沖洗好的底片上宛如長了天花,所有令人驚豔的美景全部報銷,原本俱足的「緣分」隨著輕嘆聲消逝於無形。
從南湖北山遠眺審馬陣山,晶瑩剔透的冰雪在夕陽餘暉中與蓊鬱蒼茫的山林融為一體,呈現出「山色有無中」的幻美景象。
山的敬畏
除了緣分,孤寂、危險的高山攝影,也曾讓他心生畏怯。幾年前有位資深領隊在黃昏前帶隊抵達南湖圈谷,還來到陳炳元暫時歇腳的南湖山屋外向他詢問捷徑。隔天清晨,可能路徑不熟、缺乏經驗,這位領隊居然從斷崖直線墜落,當場不治。陳炳元親臨山難現場,想起前一天兩人隔著山屋的短暫對話,一剎時就化作一縷幽魂,讓他感到無比沉痛,也加深獨自創作的孤寂感。山難事件後,他對山的敬畏感更增,拍山的熱情卻一度冷卻,尤其心中始終存有「萬一邂逅台灣黑熊,生命可能遭受危險」的恐懼,都讓他曾萌生告別山林的念頭。
「但是山的魅力實在太大了,當山難陰影從記憶中淡去,加上自保能力的提升,讓我重拾創作熱情與信心,深刻體悟到自己唯有向山問情,才能使枯竭的靈魂獲得甦醒。」一九九四年,他以南湖大山攝影創作榮獲國家文藝獎,長年的高山攝影,將他訓練得細心、周到,從他為山岳攝影同好撰寫上萬字的《向山問情安全須知》、《簡論南湖大山攝影》,巨細靡遺地公開工作手札與經驗心得,更可看出他的溫柔無私。
永結無情遊
經年長期在深山攝影,行蹤不定作風神秘,外界對陳炳元的感情世界因好奇而有諸多揣測。至今仍單身的他,對山深情執著,對於愛情,他選擇在心靈深處封存;他鍾愛初戀女友,曾一度考慮結束單身生涯,特地放下相機飛越近半個地球,和旅居美國的女友共處甜蜜時光,但全身充滿山林氣息的他,自知如果有了家庭兒女,勢難久居山中攝影,最後他選擇回到台灣,選擇與山林談情,視每件作品如兒女,藉攝影吐露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的淡淡哀愁和無悔遺憾。
如果以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曲〉比喻南湖大山的莊嚴和諧,那麼陳炳元的深情奔赴,恰如鋼琴詩人蕭邦的〈幻想即興曲〉;一開始,左手與右手以不同的節奏,彈奏出優美如詩的旋律,惟有理性與感性在剎那間取得平衡支點,才能拍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攝影佳作。蕭邦奔放流暢的音符,宛如他滿懷創作熱情攀越高山,儘管裝備沉重、雪原空氣稀薄,但炙熱的心永不熄滅;第二樂章夢幻浪漫,就像他與山林間的纏綿對話,稜線、荒木、酒紅朱雀,有情與無情,透過心靈交流,總能跨越時空互訴衷曲;第三樂章重回主題,由絢爛漸趨寧靜優美,在理性的攀登與感性的纏綿後,陳炳元按下快門,為台灣高山留影,也為自己找到生命中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