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是我的家照亮姐妹的燈塔

曾女香

文‧李珊瑋　圖‧莊坤儒

2018 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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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女香

越南是一個古老的國度，和中國歷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連。其中儒學的智慧精髓，不僅是越南歷代經世的骨幹，更是文化思想的主軸，無論是風俗民情或是禮教倫常，都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曾女香就是在一個尊崇儒家傳統的華裔家庭中成長。在成為台灣媳婦後，二十多年來，不僅家庭和樂美滿，更無私的照顧弱勢姐妹。在忙碌中，不斷求知進修，努力實踐自我，足堪新住民典範。

「我以為這一輩子不會結婚了，沒想到39歲那年卻嫁來台灣。」曾女香回想起和先生相識的過程，真是印證了「千里姻緣一線牽」這句話。婚後兩人總是笑著說：「因為我們的姻緣線，繞了半個地球，所以才要等那麼久。」而這條姻緣線的起點，不在越南，在北歐。

新莊社區大學學員認真的排演著越南傳統舞蹈。

繞了半個地球的姻緣

家中有6位手足的曾女香，眼見姐妹們都成家了，原本抱定單身過一輩子，唯獨父母始終不死心，不斷地為她介紹，但從未打動過她的芳心。移民北歐的弟弟，無意間和台灣來的好友談起曾女香，沒想到對方卻認真的希望能到越南和她相見。

相親之日，曾女香從容赴會，根本不抱任何希望。閒聊間，男方卻發現曾女香是個不折不扣的瓊瑤迷，對每部小說和電影都如數家珍。這個話題，立即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彷彿劇中男女主角，就這麼浪漫的情定終身。

曾女香長期在醫院做志工，服務病患和家屬。

用愛經營和樂的家

「結婚後，我們一直和婆婆同住。」雖然先生排行老四，但是曾女香嫁到台灣後，就一肩挑起媳婦的責任。「人心換人心，我婆婆也把我當女兒一樣疼愛呢！」曾女香談起家庭生活，滿臉洋溢著幸福。

曾女香一心想為婆家生個孫子，為此可真是吃盡了苦頭。「醫生說我是『超超超』高齡產婦。」不顧醫生和夫家的勸阻，她甘願拿命來搏。雖然用盡各種方法，屢試屢挫，頻受打擊，但是她卻總是抱著一線希望，不願放棄。5年後，44歲的曾女香終於如願以償，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娃兒。

「婆婆幫我做月子，我現在身體狀況，比年輕時更好。」說起婆婆，曾女香滿心感恩。當年已經七十多歲的婆婆，在曾女香生產前，就認真的學做越南月子餐。台式加越式，用愛心把曾女香的身子，補的滿滿。

「好多姐妹都說生了孩子後，手關節一到冬天就會又麻又痛，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會。」曾女香說，「整整兩個月，婆婆都不准我碰水，她每天為嬰兒洗澡，家事更是一手包辦。」這樣的婆媳關係，真是情逾母女。

「路是人走出來的，要的時候想辦法，不要的時候找理由。」身兼數職的曾女香，雖然非常忙碌，但是始終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尤其是婆婆在2012年中風後，曾女香推卻了許多工作。每天餵食、洗澡、復健，把照顧老人家視為最重要的工作。

朋友鄰居都說她傻，為什麼不讓其他兄弟輪流照顧母親？曾女香卻很不以為然，「老人家都90歲了，未來的日子是有限的，為什麼不肯把握機會，做到圓滿呢？」篤信佛教的曾女香，總是把婆婆對她的恩情，感念在心，而有機會回饋，是上天給她的福報。

曾女香長期在醫院做志工，服務病患和家屬。

付出是幸福的泉源

「在越南時，我就在外語中心教華文。」從小接受華文教育的曾女香，是由注音符號學習繁體字。一直是職業婦女的她，來台後，成為全職家庭主婦，直到女兒進入幼稚園，才有機緣重回職場。

「婆婆和先生一聽我要到醫院工作，全部投反對票。」當時衛生局需要通譯人員，協助到醫院就診的東南亞移民、移工。「我告訴婆婆和先生，只是先去面試，不一定會錄用喲！」來台7年後，曾女香用忐忑的心，寫下第一份履歷表。「沒想到，她們立刻要我馬上上班。」能夠看得懂中文，又能說國、台語的優勢，讓曾女香出師大捷。

雖然後來經費中斷，但她覺得仍有很多姐妹需要幫助，所以留在仁愛醫院擔任志工。「我也希望因為我的表現，能夠扭轉以往對越南人的歧視！」十多年來的恆久堅持，因服務超過5,000小時，獲衛生福利部頒發「志願服務績優銀牌獎」。

「語言不通，真的很痛苦。」曾女香回想起在仁愛醫院服務時，有一位姐妹向她哭訴。醫生聽不懂她的訴求，無法對症下藥，讓她痛苦到要回越南就醫。「我安撫她的情緒，陪她到和平醫院去看病，向醫生解釋她的情況，終於治好了。」表達的障礙，讓姐妹走了好多冤枉路，還抱怨台灣醫生不好。曾女香搭起溝通的橋樑，也導正了姐妹們錯誤的認知。

還有一位住在泰山的姐妹，因為不會說國語，不敢就醫，一再拖延，曾女香知道後，就從新莊帶她去仁愛醫院就診。在一段不算短的治療期間，曾女香每週陪著她往返，直到痊癒。不求回報的付出，讓姐妹們感受到無盡的溫暖。

曾女香接受培訓後，在台灣各級法院擔任司法通譯。

越南姐妹的燈塔

文化的差異，是誤解的源頭。曾女香期待眾人了解越南文化，「就是這種使命感，讓我無怨無悔。」看到近年來新住民生存環境的大幅改善，是她最大的喜悅。

2006年時，曾女香接受賽珍珠基金會的培訓，取得通譯人員資格。隨後，開始在台灣高等法院及各地方分院擔任司法通譯，並在台北市新移民會館擔任諮詢人員，接觸到許多越南移民的社會案件。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象。當我們指責越南新娘逃跑時，誰又能體會她們滿腹的辛酸？」在那個非法仲介猖獗的年代，越南新娘和夫家都是受害者。夫家豐厚的聘禮，可能大部份都被仲介中飽私囊。

一個年輕女子，隻身來台，無依無靠，如果夫家不愛護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保護自己？逃跑，是一種最無奈的下策。娘家人都以為台灣比越南進步，嫁到台灣，就像上了天堂。受到家暴的姐妹，也只能眼淚往肚裡吞，不敢讓父母擔心難過。

「因為不懂法律，姐妹們吃了很多虧。」明明來台3年後，即可取得台灣戶籍，卻有很多姐妹嫁來10年，卻還沒有台灣身分證。因為害怕隨時會被遣返越南，為了留在孩子身邊，無知的姐妹只得忍氣吞聲，任人宰割。

當年還有被欺騙來台的年輕女子，被賣入火坑。曾女香親眼看到姐妹們受到蹂躪的慘狀，心裡好痛。

知識就是力量，剛自稻江大學法律系畢業的曾女香，希望未來能夠幫助更多弱勢的姐妹，不再受到委屈和迫害。

曾女香用活潑的方式，吸引大家學習越南語。

用美食拉近彼此距離

「我出生在朱篤市，那裡的小吃非常有名。」從在仁愛醫院做志工開始，曾女香不時帶些自製的家鄉味給姐妹們解饞，大獲好評。沒想到無心插柳，竟因此開啟了她教學的生涯。

2010年時，在南洋姐妹會取得東南亞文化講師證照，2011年開始在永和社區大學講課。曾女香首開先例，用美食引導民眾認識越南文化，也教授越南語。她自製食譜，一期18週，每週一美食，這一教，就是3年。不僅解了姐妹的鄉愁，也讓台灣人品味越南美食。口碑建立後，又轉到新莊社區大學開課。除了美食，更將越南傳統舞蹈帶入課程。

為了推廣越南文化，曾女香還到大理國小、中港國小、八里國中授課。雖然舟車勞頓、收入微薄，但是看到小朋友期盼的眼神，再累，也不忍放下他們。她還在台灣廣播電台主持「越南溫馨味」，希望能幫助來台的越南姐妹，融入台灣生活。「先學禮，後學文。」曾女香在節目中鼓勵姐妹們一同參與孩子的教養，即使不會中文，也可以用身教來教導生活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