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是震驚國際的聖母峰大山難10週年,當年組隊扛著笨重器材攀登聖母峰拍攝大銀幕紀錄片、正巧目睹山難過程的IMAX公司導演大衛.布里薛斯,計劃再拍一部10年回顧紀錄片。因為當年山難發生後,有許多當事人企圖以書寫、影片方式重現災難過程,搶熱潮匆促出版下疏漏不少,引發各方爭議。他希望經過10年沉澱後,找回各國遠征隊的倖存者及隨隊雪巴們,重新拼湊出一個更接近事實的圖像。
原來,當年參加紐西蘭商業登山隊的美國「戶外」雜誌記者強.克拉考幸運逃過一劫後,將親身經歷寫成《巔峰》(Into Thin Air)一書,由於當時國際上最活躍的兩家8,000公尺商業登山公司──紐西蘭「冒險顧問」公司、美國「山痴」旅遊公司──創辦人及領隊羅勃•霍爾和史考特•費雪雙雙罹難,參加救援及目擊者又不乏響噹噹的登山名人;事件經過驚悚殘酷,比如為了支援客戶而身陷8,700公尺高的羅勃•霍爾,在暴風雪中驚人地撐過一個晝夜後,因無人敢上去救援,妻子、友人竟只能透過衛星電話眼睜睜地陪伴他死去。《巔峰》出書後全球大賣一百多萬冊,後來又拍成電影,克拉考也成為名利雙收的暢銷作家。
書中試圖綜合探討山難原因,作者對若干嚮導專業素養和責任的質疑、上述二隊隊長判斷上的失誤等多所著墨,多年來不斷引發爭議和筆戰。
《巔峰》中也有幾處描寫台灣遠征隊經驗不足、實在「不夠格」攀登聖母峰,把高銘和描繪成野心勃勃、只顧登頂不顧隊友死活的領隊;以及有先見之明的紐西蘭隊,為了避免人馬雜遝,在接近山頂處狹窄的「希拉瑞台階」造成「大堵塞」,曾在基地營開協調會,錯開各隊攻頂時間。因為一旦下午2點後登頂,因下撤不及、體力透支,發生山難的風險將大增。書中還指稱高銘和與會時,同意避開美國隊、紐西蘭隊預定登頂的5月10日,但最後卻失信食言。
「我根本不知道、也沒有參加過基地營的協調會,更別說同意他們的決議,」高銘和表示,那位記者說台灣隊經驗不足,他可以不計較,但是書中有很多說法與事實不符,作者從未向他求證,都是道聽途說而得。他曾去函指出幾個嚴重錯誤,但一直沒有得到具體回應,令他難以接受。
至於山難的原因與山頂大堵塞是否直接相關?高銘和認為並無絕對關係。以2003年人類登頂聖母峰50週年為例,曾有一天近百人往來穿梭於山頂的紀錄,因為天氣晴朗大家都平安下山,但若天氣惡劣,就算人數很少也可能發生意外。
高銘和表示,大衛在2005年採訪他和幾位美國隊員、雪巴後,發現他的遇難處比被視為英雄的美國籍倖存者貝克還高,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希望大衛的紀錄片今年5月在美國科羅拉多Telluride電影節發表後,可以讓西方人知道,台灣有這麼一位奇蹟似的倖存者。
事實上,幾年前一位學者出身的日裔美籍紀錄片導演尤伊奇,無意間認識高銘和後,深深為他的故事打動,就著手拍攝高銘和的個人記錄片。在聖母峰山難10週年時,尤伊奇把已經拍攝3年的片子剪輯成《Prayer Flags》,在尼泊爾的「高山影展」中發表。
片中除了紀錄高銘和劫後餘生、重返聖母峰基地營的經過,尤伊奇也不客氣地指出《巔峰》一書的偏見和錯誤:作者把災難原因之一指向山頂壅塞,但關鍵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隊伍在山上?」尼泊爾政府多年來規定一條路線、一個季節只能核准一支隊伍,台灣隊正是那一季、那一條路線取得攀登許可的隊伍,而且早在1993年就取得許可;是尼泊爾政府後來礙於各國商業遠征隊的龐大壓力與利益,才修改法令而造成山頂「塞車」。這一點書中為何隻字未提?
「高銘和已經沉默了10年,人們必須還他一個公道,」尤伊奇說。
尤伊奇計劃一直隨高銘和的《中國百岳》拍到2010年完成之日;他也希望《Prayer Flags》能引起迴響,以籌募到資金繼續拍完。
雲端之上,夢想之巔的英勇故事還沒劃下休止符,正邀請更多愛山也珍愛生命的人,一起來入鏡!
IMAX公司導演大衛•布里薛斯(左)為拍攝聖母峰山難10年回顧影片,於2005年訪問高銘和以及多位倖存者,重新釐清當年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