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尊女卑
由於客家傳統特別重視宗族血統、香火承傳,因此重男輕女、男尊女卑的觀念也普遍較其他族群來得明顯。
以子女教育為例,客家家庭普遍重視,但俚語卻透露了父母的心態差異:「阿哥讀書望官做,阿妹讀書望戀郎」,指兒子讀書將來可能當官,女兒讀書不過嫁個好丈夫罷了;萬一女孩子的學業比男孩子出色,又有俚語這樣講:「豬毋大,狗盡大」,比喻豬(兒子)沒長好,卻讓狗(女兒)喧賓奪主了,言下之意頗為惋惜。
至於生活中的例子則不勝枚舉。曾任<客家風雲>雜誌總編輯的鍾春蘭舉出身邊的例子:哥哥嫂嫂同樣在外上班,嫂嫂回家後還要放牛帶孩子,每天晚上都疲憊就寢,偏偏哥哥若三更半夜回家,還要把嫂嫂叫醒,只為幫他放洗澡水。她替嫂嫂不平,但嫂嫂卻覺理所當然。
「客家男人比較沙文、自我」,鍾春蘭認為。「而客家女人在傳統觀念下,也自然接受了這套『文化制約』」,蘇秀婷形容。
而繼承權則是另一個明顯的例子。「客家人多不願分財產給女兒」,在鍾春蘭的故鄉,分家賣田時女兒靠邊站的例子一籮筐。「即使我提議將與兒子同等份的財產由全家女兒均分,也不太可能。」
傳統的客家女人沒有財產權、人格權,又要肩挑家庭生計的重擔,自然發展出內斂、隱忍、逆來順受的生命韌度。「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鞏固父權體制」,蘇秀婷不諱言,當聽到別人把客家女性的形象往她身上套時,「對我簡直是侮辱!」
美德?陷阱?
鍾春蘭曾想成立一個協助客家婦女發展自我的聯誼會,後因人力財力的問題而作罷。她認為客家婦女的確肩負很重的傳統壓抑,要掙脫包袱、自我成長,比其他族群的女性還要困難。尤其在傳統社會結構迅速瓦解、價值觀混淆的今日,「抱著舊日的美德是很危險的。」
她指出,「自我犧牲」的人生,相對的便代表著自我成長、人生規劃、應變能力較弱,在過去家庭親族關係牢靠的時代,這些美德或許可換來家族的敬重;但在丈夫外遇、子女遠遊、親族聯繫減弱等危機充斥的現代社會,一味的謙讓隱忍不但自我無法坦然自處,丈夫孩子也不見得欣賞,最後可能一個人獨嘗寂寞,無人共鳴。
「舊日犧牲奉獻的精神在現代社會應該絕對揚棄了,取而代之的是經濟獨立及人格獨立,才不致自己吃虧」,鍾春蘭說。
保障女權,從立法作起
誠如客籍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員呂玉瑕所說,客家女性的規矩是傳統社會建構出來的,「要改變客家女人、甚至整個女性的處境,男性態度的改變很重要,但要他們自發性地尊重女性比較慢,從立法、社會風氣去改變是比較實際的作法。」
和蘇秀婷一起主持廣播節目,同屬台大客家社的巫淑蘭認為,全職的家庭主婦應該是「有給制」,但她強調,所謂「有給」是一種觀念,希望男性尊重女性的付出,不要將主婦視為卑微的勞工。而蘇秀婷則認為男女同工同酬、保障婦女工作權、生理假……等制度應儘速建立。她們聲明:「這不是要挑起男女對立,重要的是兩性平等相待。」客家女性的問題是整體女性問題的一環,必須放在整個女性問題上一起解決。
於是鍾春蘭不時透過媒體演講發出她的「女性自覺」之聲,蘇秀婷和巫淑蘭則常在廣播節目中一唱一和發出「新客家女性」的心聲——「客家女性的形象是歷史的產物,她可以在歷史上產生,就有可能在歷史上摧毀。」
〔圖片說明〕
P.43
走出客家庄,到都會中接受高教育與現代觀念的年輕客家女性,對傳統社會的兩性角色多有批判。
P.45
鍾春蘭鼓勵現代女性勇敢實踐自我,並參與公共事務。圖為前年國際特赦組織街頭活動上,負責文宣的鍾春蘭與擔任召集人的先生簡永松、兒子合影。(鍾春蘭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