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樹的靈魂
「我從娘胎裡就吃素。」一天只吃一餐的詹鳳春,飲食簡單到只是為了維持生命。她把全副心力都給了樹,「樹是一個生命,它也有喜怒哀樂。」閱樹無數的詹鳳春,不但能清晰辨認所診治的每一棵樹,而且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棵樹的生理狀況。「它正在發出求救信號啊!只是我們不能了解。」連夢中也全是樹的詹鳳春,看見樹的靈魂。
父親是大學的園丁,詹鳳春從小就看著父親修剪樹。因為親近和長期觀察,對樹有了不可切割的感情。「在日本,我是靠著行道樹來辨認方位。」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對每一棵樹能過目不忘。「家裡唯一支持我走樹木醫這行的人,就是父親。」談起考樹木醫執照的往事,詹鳳春忍不住哽咽,那是一段她迴避記憶的悲痛。
要取得日本樹木醫執照,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通常1000個考生中,只有十數人能通過。報考時不但要有七年以上的臨床經驗,而且科目涵蓋的範圍既廣且深。「光是筆試,就有19科。」是一種全盤性的培育與檢測。「有很多人終其一生,不斷地考試,以取得樹木醫執照為志業,通常都快60歲了。」詹鳳春卻在32歲時就已拿到。「我最遺憾的事,就是父親沒有目睹我拿到執照的那一天。」通過筆試後,就接到父親的喪訊,別人全力衝刺準備實務考試的那一個月,詹鳳春悲悽地在靈前哀慟。
筆試小論文和診斷書都過關後,還有更嚴苛的臨場實務考驗。在為期兩週的期間內,每天早上考前一天上課的兩個科目。考試過程中,超過三科低於60分,就馬上退場。「那種壓力,大到難以想像。」
考試接近尾聲的晚餐時間,一位泛著白髮、60多歲的同學,走近詹鳳春桌邊,說:「我可以在這裡吃飯嗎?」她回說:請。這位先生看著她,說:「你只吃一碗飯,一盒納豆、一塊豆腐,一直見你這樣吃,今天故意坐在這裡,是想問你,這樣吃,夠嗎?」她笑著說:「非常豐盛,很滿足。」接著他又說:「我看你年紀輕輕居然通過筆試,真不容易呢!」詹鳳春腦袋裡想著父親的喪事,淡淡地回答:「因為承諾老師,也為了讓父親高興,然而一切都太遲了。」這位同學感動地說:「怎麼會太遲,你看我考了第五次,如果是我的孩子,我該有多高興!一點都不遲!」
最後一關面試時,有一題是問考生,為什麼要從事樹木醫,詹鳳春回答:「是為了實踐對教授的承諾,要救家鄉的樹。」赴日取得東京大學農學院森林植物學農學碩士,專攻樹木醫學及生理學,並依靠獎學金度日,十年磨一劍的艱辛,當她通過面試,見到如師如父的教授鈴木和夫時,眼眶早已盛滿了感恩的淚水,不知這份恩情何以回報。
日本冬季為了避免樹幹因為雪的覆蓋而折損斷裂,先用繩子固定,進行雪吊保護措施,成為一種庭園造景特色。 (柿子文化事業公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