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台北外雙溪故宮博物院,收藏著舉世矚目的中華藝術品菁華。凡是有機會踏上寶島的人,總要前往一睹真跡;更有無數藝術愛好者、學者,不遠千里,前去朝聖。
今年十月,是故宮博物院成立六十周年紀念;十一月,又屆外雙溪故宮博物院開幕廿周年。本刊特為製作專輯,深入報導這個藝術之宮的軼事珍聞。
八月號「我進了紫禁城」與「寶物歷險記」二單元,記述了溥儀出宮之後,宮中文物的點查;以及數十萬故宮藝品菁華為避戰火,倉皇南遷,最後來到寶島的驚險過程。本期「寶物知多少」單元,則報導了這批無價之寶,當年出宮時「寶中挑寶」的歷程,也兼及故宮的收藏特色。
從數量上來說,外雙溪故宮博物院廿多萬件的收藏,只是當年南遷文物數量的四分之一;若再與當年宮中以百萬計的數量比較,不免相去更遠。但研治藝術史的專家們總說:故宮菁華,悉數在此。
何以見得?當年揀選取捨的標準是什麼?大家也一定好奇:那些或留宮中,或滯南京的「遺珠」,究竟是些什麼?
故宮器物,至今拴著當年「清室善後委員會」的小簽。紅色「巨」字,是養性殿的代號,表示器物原屬宮殿。(張良綱/故宮提供)
宮中也有贗品
「別以為皇宮裏的一草一木全是寶」,溥儀出宮後,就加入文物點查的故宮博物院顧問那志良指出,許多人都有這樣的觀念:宮中之寶,怎麼可能有假的?「其實,宮中就跟一個大家庭一樣,有寶貝,也有劣貨;有真品,也有偽作」,他說。
一般說來,故宮文物的來源大致不出四端:承襲前朝所留、臣民進貢,以及抄家沒收所得與出資搜購的物品。那志良解釋說,清宮典藏,至少可以上溯到千年以前的宋代。宋徽宗、明宣宗等帝王,都是文玩行家,他們倡導、蒐集、整理、編目,因此宮中珍藏,多有記載可考。
滿清本在關外,當時佔據北京後,乃由闖王李自成手中入承正統,由於其間未經大亂,所傳文物也散失不多。到了清代,康熙、乾隆都是玩賞高手,宮廷收藏就更加豐富精緻了。
古代帝王威儀天下,逢年過節、萬壽慶典,大臣照例要進貢珍奇異寶,以博皇帝歡心。一旦遇到風雅的皇帝,更是百般搜羅名器真跡,投其所好。庋藏民間的文物菁華,也源源進宮;至於皇室幾近霸佔的抄家、收購,自又攬入精粹。
人足獸,是春秋時代的銅器,據說是洗手時用來倒水的器物;日本廟宇中至今仍存類似竹器,亦作洗手之用。(張良綱/故宮提供)
大臣進貢有蹊蹺
「問題卻也出在大臣進貢上」,那志良表示,大臣們雖然極盡所能,曲意承歡,但他們本身不見得能分辨真偽,往往聽憑幕僚與古玩商的擺佈,把張黑糊糊的山水畫,填上宋人甚至唐人的款,裝裱得精緻華麗,就喜孜孜地上貢了。
據說清代臣民進貢的情形是這樣的:皇室壽慶,宮前張燈結綵,臣民所呈之禮,就盛在一個個襯著紅紙的大黃盤中,按次排列在廣場上。當然,有誰能在太監手中塞上厚禮,他的東西就能放在前頭起眼之處;果能討得皇上歡心,於是升官領賞,指日可待。「這些貢品中,真跡稀寶固多,良莠不齊的偽貨也在所難免,就一併混入內府收存了。」那志良接著說:「不過,如果有人生不逢辰,在乾隆當朝的時候玩這把戲,就得當心了!」
乾隆鑑賞的眼力極高,那志良曾經親眼在宮中看過一個奏摺,內容是一個外放的大臣,千辛萬苦弄來幾幅宋代米芾的字當作寶貝,繕摺進呈。沒想到乾隆皇帝看後簡單明白地提起朱筆批了四個大字——假的,不要。
清代的手工藝技術,達到前所未有的顛峰,竹子紋深質堅,雕人最難,但此中竹林七賢,卻個個傳神。(張良綱/故宮提供)
乾隆皇帝走「眼」啦!
如此一來,承歡未遂,碰一鼻子灰之外,運氣壞些的,還逃不了欺上的罪名。但話說回頭,清代十個皇帝之中,能有如此精到的「品質管制」者,也僅有乾隆一朝。
以康熙為例,他有一位著名的寵臣高士奇,是個收藏家。後世留傳的高氏著作「江村書畫目」中,赫然標明瞭當年進呈饋送的書畫,皆是「贗跡且值極廉」的冒牌貨。深得皇上知遇的寵臣猶且如是,其他根本不識古董的人,怎會不以偽品充貢?
而精如乾隆,也有走眼之時。這是一段有名的公案;當年深受鍾愛,滿題御筆的元代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在博物院成立以後的審查中,竟被鑑定為偽作,而原本被視作贗品的那幅畫,才是真跡。
那志良記得當年點查古物時,有一大箱由景陽宮提出的畫軸,看標籤都是唐宋名跡,事實上全係明清偽作。還有不少冊頁,畫上根本無款,太監所掛的小簽上就任意定作者、年代。
「不只書畫,器物也是一樣」,他表示,宮中也出現過款題「大明康熙年制」的瓷碗、充當漢玉的新玉、和用翻砂方法託作的古銅器……。
除了夾雜偽作,宮中精品的散佚也為數可觀。尤其清代中葉以後,兵燹交來,皇室慌亂避難之間,公私文物,必有損失。
據說當年英法聯軍攻佔北平的時候,一位洋軍官從宮中搶走了一幅卷軸。誰知此兄並不識中國書畫,卻看上了畫軸二端所鑲玉飾。他心想:這「條」玉可值錢了,用那麼多絹紙包著呢!
這個「玉條」最後以十鎊的價錢,賣了出去。而這卷包「玉」的絹紙,就是舉世聞名的大英博物館鎮館之寶——東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
這紙乾隆年間的奉摺,是一位好心進貢台灣番檨(芒果)的大臣所奏,可惜皇帝似乎並不領情,還說這是「無用之物」。(張良綱/故宮提供)
耗子癆蟲,揩油借光
「文物散佚情況最嚴重的,還是在宣統出宮前那十來年」,那志良還記得小時候到一位住在皇宮附近的親戚家玩,途中看到一輛人力車,載著個穿朝服的大官,他忍不住問長輩:「怎麼唱戲的人出門不換下戲服呢?」長輩回答說:「什麼戲服?那是清朝大官們穿的禮服,他們是進宮賀節的。」
原來民國之後,宣統仍住宮中,偌大的紫禁城,竟像一個租界區:城外已建民主共和,城內卻老鐘停擺似地維持大清帝國的模樣——遺老們仍然拖著辮子、佩著朝珠入宮請安;宮中也渾似不知地宣統十五年、宣統十六年……一逕打著不合時宜老節奏。而那些頻頻入宮賀歲請安的遺老們,稱皇上、呼萬歲之餘,無非是希望得些賞賜,這些人因此被北平人稱作「耗子」。
民國元老吳稚暉先生就曾引述過一段宮中老太監的話說:「……那班××之徒,專門想借光,今天磕響頭拿了書畫走;明天謝天恩又領了古玩去。好東西都被那班拖辮子的官老爺搜括完了。」借光又叫揩油,果是鼠竊行徑。
至於宮中本身,由於開支緊縮,內務府卻侵蝕照舊,不久也呈窘態。吳稚老曾把內務府的貪官汙吏稱作「癆蟲」,他指出:御膳房每日竟要用醬二百一十斤,一年就是二千五百廿斤——足把溥儀夫婦變成醬人蘿蔔還有餘。
馬麟是南宋四大家之一馬遠之子。那志良先生所指當年被誤為偽作而留在上海的「冤魂」,就是他的「層疊冰綃圖」。這幅「靜聽松風」,也是馬麟傳世名作之一,右圖局部放大,可見人物面部生動的神情。(張良綱/故宮提供)
明為賞賜,暗渡陳倉
宮中經濟窘迫,溥儀不願「枕著烙餅挨餓」,只好打烙餅的算盤——故宮寶物於是又遭了殃。那志良指出,清室曾經把一批宋元瓷器,向銀行抵押了錢,結果到期未還,落得拍賣,正好當時有位英國爵士大衛德到中國遊歷,買下許多,「此後著名的大衛德收藏,就是以這批瓷器為基礎。這些東西現在在倫敦大學大衛德博物館裡。」
此外,溥儀本身也早藉賞賜之名,有計畫地運出書畫名跡。那志良表示,溥儀出宮之後,點查小組曾在養心殿發現一疊名為「賞溥傑單」賞賜清冊。溥傑是溥儀之弟,而這份「厚賞」,居然包括了宋、元、明版書籍二百多種,唐、宋、元、明、清五朝字畫一千多件。
「賞溥傑單發現之後,大家都慶幸已請溥儀出宮。否則照這樣賞法,不出幾年,宮中寶物豈不都要賞光了?!」那志良回憶說,佚失書畫的資料雖然證據鑿鑿,但這批書畫的下落卻成了謎。直到抗戰勝利,偽滿解體,才從東北一帶流出。
這些東西立即被平津一帶古董商視為瑰寶,每件動輒要價金條數十,成為古董市場駭人聽聞的大事。如今這批字畫大多流落在美國、日本、加拿大,也有部分留在大陸。
右圖局部放大,可見人物面部生動的神情。(張良綱/故宮提供)
千難萬難,寶中挑寶
皇上明為賞賜、暗渡陳倉;其下的太監於是也大肆盜換,宮中偽件又無形增多。目前台北故宮博物院赫赫有名的三希堂名跡「快雪時晴帖」,正是在溥儀出宮時,從一個太監行李中搜查出來的。
在這種混淆的情況下,清室善後委員會入宮後第一件事,就是先封鎖每個宮殿,再一一點查貼票;民國十四年雙十節開放前,由博物院理事及專家們選提精品編目展出;同時,工作人員繼續文物集中的工作——也就是把除了改作陳列宮殿以外、分散各處的文物分類集中,審查委員會鑑定真偽。
「可惜的是,正當大家興沖沖工作得起勁時,九一八事變發生了」,目前已退休的故宮博物院顧問吳玉璋回憶說,南遷計畫決定後,同仁們就開始忙著準備,「只是,宮中物品難以數計,從何裝起?」
經審查委員鑑定的偽作贗品,自不在裝箱之列,其他未及鑑定的文物,就儘量裝箱。
吳玉璋表示,當年各大宮殿陳列室中的展品,都是經過專家認定的精品,因此全部列為必裝之物。其次是其他宮殿中提選集中的庫房文物,這些全裝完後,再到各個宮殿尋找遺珠。
爵,是銅器中大家最常見的酒器,但在研究者的眼下,其中學問,可鑽研不盡。(張良綱/故宮提供)
難免亦有遺珠
「以瓷器為例」,他指出,宮中瓷器大多藏在景陽宮和景祺宮中,「這是乾隆時代集中整理的庫房,寶座二旁東牆西牆各有五大櫃子,全是像中藥鋪一般或大或小的抽屜格子,裏頭就藏著瓷器。這二個宮殿大約有七千多件明瓷,也有少數宋瓷。此外,宋元瓷器陳列室的文物加上古董房和東二宮倉庫的宋元名瓷,端凝殿北小庫的古月軒瓷胎琺瑯,……也都一律裝了箱。」
吳玉璋還記得他曾在慈寧宮花園大佛樓的架子上,發現了沾滿灰塵的汝窯宋瓷。「乾隆皇帝很孝順,他把最珍愛的汝窯瓷器放在母后宮中。這宮殿自雍正皇后死後就空著,塵埃密佈之下,差點錯失了寶貝」,他說。
唯一沒能攜出的瓷器,是一件「雍正款錦雞牡丹碗」,因為它的照片正在印刷製版,為對顏色而留了下來。
瓷器共裝了將近二千箱。
按照畫中題款的說法,這幅元代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局部)乃是張假畫。事實上,乾隆失眼,這才是如假包換的真跡呢!(張良綱/故宮提供)
重頭再數舊家珍
至於其他文物:書畫一共裝了九千多件,包括晉唐以來名家書法,唐宋以來名家繪畫,甚至連清代皇帝御筆也一併裝入;銅器由審查委員會選出五百件精品裝箱,外加銅鏡五百餘,銅印一千六百餘;玉器裝箱,則將齋宮玉器陳列室的舊玉,和庫房新玉全數列入。此外,文具、如意、鼻煙壺、朝珠、剔紅、琺瑯、象牙、法器、雕刻等雜項,又裝了幾百箱。
圖書文獻方面,由於裝箱較容易,因此包括文淵閣四庫全書、摛藻堂四庫薈要在內的重要書籍,以及內閣大庫檔、軍機處檔等文獻,幾乎悉數南運。
「除了笨重難移的傢具重器,能搬的我們幾乎全裝了箱」,吳玉璋形容說:「我們本來打算連乾清宮的正大光明匾都帶走。」
民國廿二年開始的文物南遷,故宮除了本身文物,還加上了古物陳列所(主要是熱河、奉天二行宮文物)、頤和園、和國子監等機關附運的六千多箱。
文物先運上海,不及審查的書畫器物,就在此延聘專家繼續鑑定。「因此,到了抗戰南遷時,上海又留下一批贗品。」那志良表示。
當然,這批文物之中,不能說全無遺珠。留在上海的一件宋代馬麟的「層疊冰綃圖」就是那志良、吳玉璋等專家深為抱屈的曠世名作。「其中少不了還會有幾件『冤魂』」,那志良至今耿耿。
抗戰勝利後,文物復員南京,故宮成立南京分院,古物陳列所文物則劃歸中央博物院。到了徐蚌會戰結束,情勢逆轉,領袖當機立斷,即將文物分批運台。「這是民國廿七年十二月下旬的事,南京已經岌岌可危,船期難定,準備工作遠不如當年由北平南遷時充裕」,那志良回憶說。
運台文物的箱數,與南遷箱數相比,僅佔四分之一。究竟少了什麼?
這是周代的舊玉戚。戚是兵器,多半銅製。這個雕工精細的玉戚,完全作欣賞之用。(張良綱/故宮提供)
遷台文物究竟少了什麼?
「先從字畫說起」,談起故宮文物,那志良至今如數家珍。他表示,南遷書畫共有九千多件,其中清代帝王御筆二千四百廿四件,近代墨拓二百十九件,審查疑為偽作的五百九十四件,「這些東西的藝術價值不算最高,因此當時就決定不必起運,其餘未運來台的三百多件,大多是清代臣工的書畫。」
瓷器方面,南遷數量是二萬七千八百七十件,遷台數量是一萬七千九百卅四件。「從數量上看,整整少了將近一萬件」,那志良解釋說,「但沒有遷來的品項,多是清代景德鎮大量燒製、供宮廷中使用的器皿、花盆,並不能視為上品。」
此外,二千七百八十七件銅器,遺下了四百餘件;一千四百十五箱的圖書,有六十六箱「藏經」因船上不能容納而退回。
「遷台文物數字驟減的關鍵在檔案」,那志良指出,三千多箱文獻檔案未及運出,而存台的二百零四箱包括有:軍機處檔、宮中檔、清史館檔、實錄、本紀、起居注、詔書、國書等,亦有可觀之處。
宋瓷以單色釉為主,青、白二色尤佳;明代的青花瓷,則是制瓷技術又一突破。繁復的纏枝花卉紋飾,也是另一特色。(張良綱/故宮提供)
堪稱世界瓷器書畫中心
遷台之後,故宮文物與中央博物院以銅器為主的幾千件收藏,共存北溝山洞,民國五十四年遷入外雙溪新址。
「早在文物暫存北溝的時候,就不斷有人老遠飛來,要求看看震驚世界藝壇的歷劫寶物。」那志良表示,尤其經過民國廿四年文物赴英參加倫敦藝展,想來一睹真跡的友邦人士更多。
他記得有一回,倫敦大英博物館東方部主任迢迢趕來,「我們打開一箱明代青花大碗給他看」,那志良形容,這位先生登時張大了口,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說:「你們有這麼多?!我們有一件,已經當作稀世珍寶了!」
「其實,這只不過是咱們青花瓷其中的一箱而已!」那志良笑說。
瓷器和書畫,本是清宮文物的大宗,也是故宮博物院最為豐碩的收藏。瓷器專家吳玉璋指出,瓷器乃是國際性的工藝美術品,又以我國發明最早,世界各地公私博物院中多有收藏,而藏品最豐、品質最精者,首推故宮。
鼻煙,是煙葉和芳香植物合製而成的粉末,據說有明目、避疫之功。這隻美麗的琺琅鼻煙壺,豈不更具悅目賞心之效?(張良綱/故宮提供)
廿四件汝窯青瓷?!
「比方說宋代汝窯的青瓷」,吳玉璋解釋說,這個建窯於北宋徽宗大觀年間的名瓷,釉色極純、晶瑩腴潤,在宋代青瓷系統中位列第一。但它建窯時間極短,金兵侵宋,窯址隨之消滅,因此傳世絕少。「根據調查,如今全世界公私收藏中也不過卅幾件汝窯瓷器,而故宮就有廿四件!」
此外,世界各大博物館能擁有一、二件聞名國際的乾隆時代古月軒琺瑯彩瓷,即為鎮院之寶,故宮則多達四百五十件!「這些驚人的數字之外,故宮藏瓷上起北宋,下迄於清,歷代名窯俱備,精品無數,器物本身就是一份陶瓷學上完整而有系統的第一手資料」,吳玉璋表示。
書畫亦同。除了五千餘件的驚人數字,從質量上來說,這樣的藏品也是舉世無處能出其右。故宮書畫處處長吳平表示,宮廷藏畫,本是鉅跡,加上歷代汰選,品質更精,再到清代乾隆皇帝手中,復以天下之力,廣為搜羅,於是歷代名畫,盡匯一處。
「簡單的說,如果能把故宮所藏書畫從頭瀏覽一遍,就等於細讀了一部中國美術史」,吳處長進一步解釋,每一個時代,每一類別、每一畫派、每一名家……,故宮都可順手拈出真跡為例為證。「而且」,他強調:「在此地,每位名家作品多不只一幅,還不乏數十幅以上的,這絕對是難得的史料。」
明代雕漆,以宣德年間製品為多,永樂則少,但極精美。像這樣的永樂小瓶,據說連故宮也只有二個。(張良綱/故宮提供)
故宮朝聖,是文物專家必備履歷
除了清宮舊藏,遷台後的故宮博物院又繼續徵集文物。舉凡捐贈、新購、寄存文物,超過萬件。其中嘉道之後的書畫,唐宋之前的陶瓷,使得故宮收藏更趨完備。
如此量豐質精的收藏,自然吸引了全世界藝術研究者前來朝聖。故宮博物院主任秘書王秋土表示:「許多國外東方博物館館員、甚至美術館館長,都在故宮受過訓。」他強調,在國際上,想成為東方美術史專家,故宮的見習,乃是一種必備的履歷和資格。「華盛頓佛利爾博物館館長羅覃,就在這堳搕F四年。堪薩斯博物館東方部主任武麗生,也在書畫處研究了二年。其他或長期研究或短期進修的學者,難計其數。」
不只是學者專家,成千上萬想要一窺東方藝術之宮的好奇者也日日湧向外雙溪。近日來訪的美國漫畫家勞瑞沉醉於故宮的佛畫;猶太籍小提琴巨擘艾瑟克.史坦在三天的行程中,跑了二趟故宮;胡娜、王贛駿……,也都在短短的停留期間一訪故宮。
是什麼吸引了他們?他們看到了什麼?對於有幸身在寶島,毗近故宮的我輩,究竟能在故宮找到什麼?
南宋汝窯的瓷器,居宋代青瓷之冠。據說全世界只有卅餘件汝窯青瓷,故宮就佔了三分之二以上。(張良綱/故宮提供)
比中國皇帝更幸運?
「找到證據啊!」故宮元老那志良笑說:「我們不是成天朗朗上口,說我們有五千年文化嗎?」
證據在商周銅器的銘文上,在漢代的玉圭、玉璧上;也在唐宋元明清的書畫、瓷器、文獻……裡。銅器、書畫上撰寫著與我們同樣的文字;漢磚石上刻著我們耳熟能詳的典故傳說;更重要的是,當年鑄、刻、寫、燒的藝術家們,流著與我們一樣的血液、生著與我們相似的面容。
事實上,對任何一個踏進故宮的人而言,都比任何一朝的中國皇帝更幸運:他不只看到了經過專家遴選、解說的精品真跡;從時序上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千載一時,君臨萬代呢!
這就是聞名於世的古月軒瓷胎琺瑯器。世所罕見,但故宮擁有四百五十件。(張良綱/故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