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舞集是中華民國第一個職業現代舞團,成立八年以來,將中西舞蹈兼容並蓄,成就驚人。它除了在國內致力於舞蹈及其他藝術的推廣之外,還先後到過日本、香港、新加坡、韓國、菲律賓、美國公演,贏得一致好評。今年九月,雲門再度跨出國門,遠赴歐洲七國,做七十四場職業性的演出,把自由中國現代舞蹈的新貌,展現給更多的觀眾。
右圖:雲門的創辦人兼藝術指導林懷民正在指導舞者排舞。(楊永山/歐陽芷汀)
赴歐前緊鑼密鼓的排練
在赴歐前幾天,雲門的工作氣氛顯得格外緊湊而忙碌。辦公室中不斷響起電話鈴聲,行政人員忙著和旅行社、舞蹈服裝公司、燈光設計……接洽,討論有關雲門赴歐公演的事宜。練舞室中的舞者也正在緊鑼密鼓地排舞。十多位穿著緊身衣的男女舞者,個個身材挺拔,肌肉均勻結實,神態專注自信。他們隨著音樂的節奏,靈活地運用肢體,並不時注視鏡中的自己,以修正表情、姿勢和動作。在吁吁的氣喘聲中,汗水如雨般地從每位舞者的臉上滴落。
「這個地方慢一點,仔細聽音樂,不是動作對不對的問題,而是給人的感覺、品質的問題。大家再來一遍,對!對!就是這樣。」
「你們覺得自己能感動自己嗎?若是不能,如何令觀眾感動?大家必須感覺自己是美麗、自信,有泱泱大國的風度才行,再來一遍。」
在一旁不斷比手劃腳、大聲吆喝,指導舞者排練的,是雲門舞集的創辦人兼藝術指導林懷民。他今年三十四歲,瘦削的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嚴厲銳利的眼光,由鏡片中透射出來。雖然這次赴歐演出的舞碼都是雲門的舊作,舞者已有過多次演出的經驗。但是,林懷民要求他們,不能稍有鬆懈,每次排練都要用全新的心境和身體,去揣摩、詮釋舞蹈的內涵,使每支舞演出時盡可能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鄭淑姬編的「待嫁娘」頗受觀眾喜愛。(楊永山/歐陽芷汀)
掌門人領導有方
身為雲門的領導人物,林懷民具有多種特質,使他成功地扮演一個國內舞蹈藝術工作者的角色。第一,他有敏銳細膩的個性、豐富的文學素養及文字表達能力,有助於他創作舞蹈。第二,他信心堅定,韌性很強,工作踏實而努力。第三,他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及學校教育,培養出良好的判斷力及組織能力。第四,他知人善任,網羅了國內一流的舞者、音樂家、燈光設計、舞台設計、攝影家……共同為雲門獻力。他的心路歷程,也可說就是雲門的奮鬥歷程。
早在五、六歲的時候,林懷民和家人去看了一部芭蕾影片,從此就愛上舞蹈。他從小感性就很強,喜歡看歌仔戲,經常看過之後,就自編、自跳、自演起來。十四歲時,他開始把從小編歌仔戲的本事拿來寫小說。高中時代,他曾跑去學了幾個月的芭蕾,但覺得收穫不大,就放棄了。一直到大三,舞蹈家黃忠良回國,他才又興沖沖地跑去學舞,黃忠良出國後,他只好再度把對舞蹈的熱愛隱藏起來,專心一意寫小說。政大新聞系畢業後,他完成了膾炙人口的小說集「蟬」,然後就出國深造了。
但是林懷民對舞蹈始終未能忘情,在出國的行李中,他帶了一雙舞鞋,希望到美國後有機會能跳跳舞、流流汗。他在愛荷華大學上寫作班,那裏的學生除了文學課程之外,必須要另修一門藝術,林懷民就進了舞蹈系,並開始嘗試編舞。民國五十九年,林懷民用旅美音樂家周文中的作品「草書」編了「夢蝶」。第二年,又以周文中的音樂編了「風景」。然後利用一個暑假去紐約,一面打工,一面進瑪莎.葛蘭姆舞校學現代舞。
雲門舞者演出杜麗絲.韓福瑞的作品「帕莎卡里亞與賦格」。(楊永山/歐陽芷汀)
回國創立雲門舞集
赴美的第三年,林懷民拿到學位,開始面臨重大的抉擇:是要留在美國呢?還是回台灣?他想:「跳舞是我的興趣,如果留在紐約,過一陣子就能進舞團了,生活有保障,還可以到世界各地演出,不是很好嗎?問題是無論到那裡,車窗外看到的都是異國的風景,一顆心也總飄浮不定,惦記著自己的國家。但是隔著汪洋大海,能為國家做些什麼呢?」他思前想後,哭了好幾次,終於下定決心:回家吧!回到自己的國家,只要盡了心力,縱使做點小事,也都問心無愧。
林懷民回到國內,他一面在政大教書,一面在文化學院(現已改制為大學)指導舞蹈課程。他有一個夢:「要創立一個中國人的現代舞團」。儘管很多人都認為他的夢不可能實現,他卻不以為忤,也不氣餒,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民國六十二年的春天,林懷民租了一層公寓,當做練舞的場所。他帶著一批年輕的舞者,每天興致勃勃地練習瑪莎.葛蘭姆縮腹與挺直的技巧。同年九月,在音樂家史惟亮的鼓勵、省交響樂團的主辦下,這群年輕人舉行了第一次的公演。為了演出,他們才想到應該有個名字,林懷民便以中國最古老的舞名「雲門」,做為舞團的名稱。
雲門的第一次公演,共演出「夏夜」、「閒情」、「盲」、「烏龍院」、「眠」、「運行」、「風景」等作品,全由國內的音樂家作曲,林懷民編舞,演出場場爆滿,批評家反應熱烈,在國內引起極大的震撼。在這之前,國內的現代舞界除了師大教授劉鳳學致力於現代舞教學,偶有作品發表之外,幾乎是一片荒漠。雲門的誕生,無疑為中國舞蹈注入新的活力。
雲門舞者勤奮踏實,每次練舞無不全力以赴。(楊永山/歐陽芷汀)
峰迴路轉的心路歷程
林懷民回憶第一次公演後的情況說:「當時舞者對演出的成績極感興奮,渴望再接再勵闖下去。然而我自己卻退縮了。籌備公演的期間,我必須教課、編舞、排練、拉廣告、設計服裝……,一切必須自己來,因為誰也沒有經營舞團的經驗。操勞過度,加上隨著讚許而來的壓力,我幾乎要崩潰了。我不能想像一輩子就在這種忙亂中渡過。我一直想編出現代而又中國的舞蹈。不錯,『烏龍院』和『風景』很受人喜愛。可是下一步呢?我學舞很遲,就算花費比別人更多的心力,也不見得能有大成就。我開始懷念清靜的寫作生活。我找了各種藉口,逃避我對舞集的責任。很長一段時間,我沒去過練舞所。」
「平時我教舞者要接受磨練,要有信心。結果反而是我自己臨陣脫逃,要舞者回過頭來,叫我不要灰心洩氣。何惠楨和吳秀蓮搬進練舞所,當我不在的時候,她們盡責地教課,同時跟一位我請來的師傅學習平劇動作。一個多風的夜晚,我在街上徘徊,決定去探訪她們。空曠的練舞場內,兩個女孩子和鄭淑姬面對鏡子練習地板動作。我站了一會兒,脫下鞋子,開始為她們上課。我要離去時,她們坐起來,輕輕地說:『老師,謝謝你。』我衝下樓,流著淚,在無人的黑巷中狂奔。我記起瑪莎.葛蘭姆的話:『我沒有選擇成為舞者,是舞蹈選擇了我,就這樣舞蹈變成我生命的全部。』第二天,舞者林懷民復活了,重新回到練舞所工作。」
「八年來,我幾乎每天為了雲門都忙得焦頭爛額,類似的心理衝突也不斷出現。我經常自問:『要不要把雲門解散?不要嗎?那就別抱怨,努力把事情做好。』我可以說是世上負債最多的人,那麼多人給予雲門鼓勵與支持,使我覺得非繼續奮鬥下去不可。每當情緒愈惡劣,遭受的困難愈大時,反而愈能激發出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力量。就是這種力量,使得雲門的成員能咬緊牙關,渡過多次經費短絀的難關。」
雲門舞者勤奮踏實,每次練舞無不全力以赴。(楊永山/歐陽芷汀)
豐富而多變化的舞蹈創作
就在艱難的成長過程中,雲門陸續推出七十多出風格迥異而繁富的舞作。例如:「夸父追日」、「女媧」、「哪吒」是中國神話故事。「盲」與「和風」是穿著緊身衣演出的現代舞。「風景」、「飛天」源於敦煌壁畫。「寒食」、「孔雀東南飛」取材自中國古典文學。「白蛇傳」、「奇冤報」改編自平劇戲碼。「吳鳳」、「看海的日子」、「薪傳」和「廖添丁」根植於鄉土故事。
在這麼多的作品當中,林懷民比較滿意的有那些呢?他沉思了一會。「說實在的,並沒有那支舞十分令我滿意。」他回答說:「不過如果細細分析,每支舞都有它可取之處。我比較喜歡『薪傳』的決心和氣魄;『白蛇傳』平衡的舞蹈形式;『奇冤報』的簡單明瞭,世道本來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也喜歡『小鼓手』,因為小朋友看了很開心,所以我也很高興……。」
「薪傳」是一齣長達八十多分鐘的大型舞劇,全劇共分「序幕」、「唐山」、「渡海」、「拓荒」、「播種」、「豐收」、「節慶」、「尾聲」八段,描述台灣早期移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奮鬥歷程,在中美斷交後首次推出,被公認是一齣具有時代意義、足以喚起民族自信心的舞劇。
「渡海」是劇中最感人的一段,敘述先民從福建渡海來台與大海搏鬥的景況。林懷民巧妙地利用一塊巨幅白布,以象徵性的造型代表孤帆或海浪。這種新穎的構想,不但能烘托出舞者肢體語言的多變,更能表達先民奮鬥、掙扎的情形,備受讚賞。很多人對林懷民這個構想的來源深感好奇。林懷民說:「這是小時候打棉被仗的翻版啊!」林懷民的敏銳、纖細和懷舊由此可見。以白布象徵海浪的特殊效果,加上人物的翻轉跳躍和呼喝吼叫,把驚濤駭浪與人海搏鬥的景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白蛇傳」又名「許仙」,取材自人、蛇相戀的中國民間傳說。在這支舞蹈中,林懷民設計了許多仿蛇的動作,來發揮舞蹈的曲線動態美。他也在現代舞動作中,融合運用了許多平劇基本動作,更能表達出中國故事人物的情感思想;同時也巧妙地運用了中國傳統的象徵性道具,例如:許仙的油紙傘骨架、白蛇的扇子、及代表蛇巢的竹簾等。
林秀偉的作品「長鞭」,洋溢豪邁的邊疆氣息。(楊永山/歐陽芷汀)
舞者亦能編舞
「奇冤報」也是雲門經常演出的舞碼之一。這是根據平劇「烏盆記」改編的舞蹈,描述被人謀害的鬼魂不得超渡,善人帶他去鳴冤,終於使惡人受到冥譴。「寒食」是一支獨舞,敘述戰國時代隱士介之推拒絕出仕,抱木而被焚死的故事。舞中的唯一道具是一條長數十呎的白布,這條白布隨著舞者的動作變化而象徵各種不同的意義。「星宿」描述天上的星星雖然眾多,卻遙不可及,彼此永不相會。創作靈感來自杜甫的詩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除了林懷民,雲門目前還有多位創始團員,包括何惠楨、鄭淑姬、吳素君、葉台竹、劉紹爐、杜碧桃。後來陸續加入的有吳興國、林秀偉、郭美香、陳偉誠、王連枝、施厚利、蕭柏榆、羅曼菲、林原上、初德麗、方文姬、陳鴻秋、陶麗裕、黃惠聰。他們多半是文化學院、藝專舞蹈科系或師大體育系的畢業生,不但能跳舞,也嘗試自己編舞,其中不乏優秀的舞作,而成為雲門經常演出的舞碼。
鄭淑姬編的「待嫁娘」,就是個例子。這支舞是描述一位舊式女子對父母為她安排的婚姻充滿憧憬與恐懼:那素未謀面的夫婿究竟是位溫柔體貼的人?還是個會打老婆的魯男子?最後在友伴的祝福和鼓勵下,她終於滿懷信心地蓋上紅頭紗,步入禮堂。
李秀偉編的「長鞭」簡單而討好。她引用李泰祥改編的音樂「馬車夫之戀」。舞中有許多模仿騎馬的奔躍動作,整支舞明快流暢、一氣呵成,洋溢著邊疆遼闊豪放的氣息。「大地之歌」是林秀偉的新作,以雙人舞的方式演出,敘述一對苗疆男女對大地的謳歌。
圖3:「薪傳」中的「渡海」曾令千萬觀眾感動得落淚。(楊永山/歐陽芷汀)
訓練課程嚴格而豐富
雲門舞者和林懷民一樣,都是那種「不跳舞就不快樂」的人。他們除了練習瑪莎.葛蘭姆的現代舞技巧、芭蕾動作及平劇身段之外,林懷民還陸續由國外聘請摩根、露斯、列娜、原文秀等舞蹈家,前來指點舞者的動作。但是舞蹈藝術不只是動作技巧而已,情感思想的表達也同樣重要。因此,林懷民也聘請許多學者專家來為舞者講授音樂、素描、書法、節奏……等課程,以充實他們的精神內涵。一個舞者除了要懂得運用肢體之外,還必須多聽、多看、多讀、多思考,才稱得上是個真正的舞者。
舞蹈是表演藝術的一種,舞者經常要扮演各種不同的角色,如果舞者只知道關在象牙塔內,而不知豐富自己的思想,那就很難恰如其份地掌握各種角色的特質。為了開闊舞者的心胸與見聞,林懷民也常安排舞者出外旅行,由見多識廣中增加舞者的生活體驗。
例如:在排練「薪傳」時,林懷民每週日帶領舞者到新店溪邊做動作訓練。舞者仰臥在石頭上,傾聽流水聲;匍匐在石頭上爬行;搬石頭、拋石頭,做許多石頭遊戲;坐在石頭上發出原始的、類似唱歌的聲音,去體會先民的生活感受及情境。河邊訓練還包括說故事,每個人得報告自己的家譜。如此,舞者才能將真實的情感融入舞蹈中,而不只是做出許多缺乏生命的舞蹈動作。
雲門成立以來,每年至少在國內舉辦一次公演。同時也在經紀人的安排下,先後到過香港、新加坡、韓國、菲律賓公演,被譽為「中華民國二十多年來,除了文學之外,最重要的文化輸出。」
「星宿」的創作靈感來自杜甫的詩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楊永山/歐陽芷汀)
赴美公演收穫良多
民國六十八年,雲門前往美國做八周、四十場的演出。美國是個舞蹈藝術蓬勃發展的國家,在這婺g常可觀賞到世界一流的舞團演出。事先有許多美國人士懷疑,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台灣舞團身上,他們究竟能看到些什麼?結果雲門的演出出乎他們想像的精彩,各方佳評如潮。紐約時報的首席舞評家稱讚雲門的演出「是一場不同凡響的舞展,成功地結合了東西方的戲劇觀與舞蹈技巧。」
雲門美國之行的成功給了雲門成員很大的鼓舞和啟示。林懷民說:「這趟旅行結束之後,我們重新檢討雲門的工作,覺得已到了一個應該重新開始的階段。以往我們不知道雲門能維持多久,總覺得朝不保夕。現在則認為即使只能做到明天,在那能做的時候,也必須朝細水長流的方向去做。」
「另一個感觸是,過去我們有個小小的自卑感,我們『不屑』跳外國舞。我們一定要跳中國人自己的東西,要讓外國人嚇一跳。紐約之行帶來一流舞評家的好評,這顆一定要與人爭長短的心也就比較平靜一點,而略略有了『有容乃大』的想法。這一想,雲門的工作就有了一些改變。」
第一個改變是致力於舞蹈以及其他藝術的普遍化。林懷民反對「曲高和寡」的說法。他認為「只要有機會多聽、多看,美濃的老太太也能懂貝多芬的作品。」因此,雲門開始到美濃、埔里、宜蘭、花蓮、大甲、清水、豐原等鄉下地方巡迴演出。舞者跳起舞來和在國父紀念館演出時一樣賣力。並且邀請平劇、音樂、美術、攝影各界藝術家共同參與「藝術與生活」聯展,到各地做免費演出。
「薪傳」中的「渡海」曾令千萬觀眾感動得落淚。(楊永山/歐陽芷汀)
不斷由嘗試中求新求進
第二個改變是,雲門開始跳起外國舞來。林懷民說:「以往雲門所演出的,都是自己的創作,不錯,我們要求屬於中國人自己的風格。可是從長遠來看,現代舞在外國已有一段相當長久的發展過程,我們深信從外國引進經典作品,可以增進我們對舞蹈藝術的認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摸索和嘗試,將能早日促使我們創造出更動人的中國舞蹈。而舞者若是能夠透過自己的身體,去跳一齣別人的舞,將遠比做一個觀眾看一場演出,所留下的印象來得深刻。」
因此,雲門與紐約舞譜局簽約,由舞譜局委派夏威夷大學舞蹈系主任卡爾瓦茲——一位舞譜專家,兩度來台把「水舞」、「震盪教徒」、「帕莎卡里亞與賦格」三出美國現代舞大師杜麗絲.韓福瑞的作品,教給雲門舞者。林懷民認為引進韓福瑞的技術,將能更豐富雲門舞者的肢體語言。這種不斷求新求進的精神,正是雲門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
雖然雲門的足跡已由國內延伸至國外,曾搏得一流舞評家的讚賞,但是雲門自認最大的快樂與成就,仍來自國內大眾的共鳴與關懷。當他們下鄉演出,男女老幼齊來觀賞;常有觀眾捧著當地土產請團員吃;今夏公演時,行政院孫院長特地到後台慰問團員;有次大家跳完舞,一起在圓環吃消夜,賣蚵仔煎的老闆說:「你們知道嗎?我媽媽可是你們的忠實舞迷喔!」……太多類似的鼓勵與關懷,常令雲門團員喜逐顏開、感動不已。大眾的熱情、關注,滋潤雲門成員的心靈,激勵大家的勇氣與信心,是雲門能有今日成就的主要原因之二。
林秀偉的新作「大地之歌」,透過一對苗疆男女的成長,表達對豐饒大地的謳歌。(楊永山/歐陽芷汀)
先問耕耘,再問收穫
林懷民經常表示,他不懂什麼深奧的舞蹈理論,也不是什麼舞蹈家,他只知道工作。他的意思是,只有工作是最踏實的,「與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也不要還沒有做事,就想做專家,或提出一大堆要求、抱怨。工作可說是林懷民生活的全部,就算他的肢體得以休息,腦筋仍不斷運轉,不得空閒。
他認為成功沒有捷徑。一個舞者,唯有練習再練習,像雕刻家那樣琢磨自己的身體,才能成為一個好舞者。要做一個懂得欣賞舞蹈的觀眾,也只有多看,看多了就會有興趣,有了興趣就會設法進一步去瞭解舞蹈。他說:「有一位觀眾告訴我,他第一次看『渡海』的時候只想哭,第二次看時,開始注意那塊白布翻得好不好。」不斷的努力工作,是雲門有今日成就的主要原因之三。
雲門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它不僅結合了台灣藝術家的精英,建立制度,使國內舞蹈職業化,也培養了大批舞蹈觀眾,刺激許多藝術團體興起。它肯定了中國的傳統文化,歷年來舉辦了平劇、崑曲的公演,並催生了「雅音小集」,重新燃起年輕人對式微的傳統劇藝的熱愛與關注。而雲門給予大家最大的啟示,應該是:「只要肯下苦工,做事講求方法,世上沒有不可能實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