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屋簷下滴答滴答的低吟著,單調得像支沒有伴奏的曲子。雷琪坐在窗子前面,呆呆的望著外面被雨霧揉成一團的朦朧景物出神,屋前的那株槐樹,在雨色媗蓎o格外蒼涼。
她不願去想,但已想了幾百遍,菲力浦蒼白的臉龐在她的眼前晃動著,此時,她的耳邊響起了菲力浦顫抖的聲音:「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雷琪!」
「不!」她堅決地。「我不能再留下去了。」
「雷琪,不要恨我。」
「我不恨你。」她說:「雖然我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但我仍然願意把你當朋友看待。」
當她向菲力浦提出離婚要求時,他知道她立意已堅,他們的婚姻已經無可挽救了,他痛苦地答應了她的要求。不過,他有個條件:她腹中的孩子生下後,必須歸他所有。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個無眠的夜晚,她終於同意把孩子交給他。
這是她生平所做的最困難的決定,她深深地愛著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可是她一個人流落在異邦,舉目無親,而且目前還沒有一份固定的職業,自身難保,又怎能兼顧到孩子?菲力浦家境富裕,又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孩子跟隨他,會比在自己身邊幸福,為了孩子未來的幸福著想,最後她決定忍痛割愛,把自己心愛的孩子交給菲力浦。
那天,她躺在手術檯上,等待著醫生動手術時,菲力浦聞訊馬上趕來醫院。
他站在手術檯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柔聲的說:
「醫生告訴我,剖腹生產是一種很平常的手術,你不要害怕。」
雷琪像碰到毒蛇似的,惟恐避之而不及,她急急的縮回了手。
「不要碰我!」
菲力浦滿臉痛楚地望著她。
「孩子生下後,你馬上把他領走,我不要看他!」她橫下心腸說。
矇矇矓矓之中,她好像聽到醫生的聲音…
「是個男孩子!」
接著,她看到醫生雙手捧著剛出生的嬰兒,拿到她的前面給她看,她別過臉去,拒絕看她的孩子。
今天早上,她接到了母親從台灣寄來的一封家書,母親在信上說,琪兒,千萬要看在剛出生孩子的面上,不能和菲力浦離婚,當初你不顧家人的劇烈反對,逕自和洋人結了婚,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飯,你不宜意氣用事,孩子何辜?難道你竟忍心捨棄自己的親生骨肉?………。
最後母親在信尾特別加上了一句:琪兒,千萬不要衝動行事,離婚是一件大事,應三思而後行。
看完了信後,她悠悠地嘆息了一聲,口中輕輕的說,請您們兩位老人家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如果有別的良策的話,我也不願離婚,只恨我有眼無珠、遇人不淑,當初看錯了人,以為菲力浦是個可以委託終身的良人,沒想到他竟是個……。
往昔舊事依稀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舊金山是他們蜜月旅行的第一站,他們住進了希爾頓大旅社的豪華套房。
那是個下著濛濛細雨的晚上,菲力浦放下了皮箱,體貼地說:
「今天你忙累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你先休息一會兒。」
雷琪胸腔堨R滿了歡欣,她一點也不覺得疲累。
「我………。」她抗議地。
菲力浦的嘴唇封住了她的,使得她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放開了她。
「我出去散一會兒步,馬上回來,妳好好的休息一下。」
說完,他起身離去,留下了雷琪一個人在房間裡,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夜深了,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雷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螢光表,已經兩點鐘了,菲力浦還沒回來,他究竟跑到那兒去了呢?從小她就是個滿腦羅曼蒂克思想的女孩子,還沒結婚前,她常常幻想著自己的新婚之夜如小說上所描寫的情節一樣,也是那麼浪漫動人,她怎麼也想不到真正的新婚之夜竟是自己一個人寂寞地度過,啊!菲力浦,你怎能忍心把我丟下不管?是不是你對前妻還念念不忘?
她曾經問過菲力浦:
「你為什麼會和麗莎離婚?」
「她和情人私奔了。」菲力浦黯然神傷地。
「她怎可如此做?」她代抱不平。
「都是我的過錯。」他自怨自艾地。
她抬起了一邊眉毛,不解地問:
「你的過錯?」
「我為了事業而忙碌,以致冷落了她。」菲力浦後悔莫及地:「她受不住我的冷落,才會有了外遇。」
「難道你不愛她嗎?」她低聲地問。
「我愛她。」菲力浦微帶憤怒的聲音:「不過,對麗莎來講,單單只有愛情是不足夠的。」
她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雷琪愈想愈覺得委屈,她不禁低聲啜泣起來。忽然,一陣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看到菲力浦站在門邊。
「妳怎麼啦?」他關切地。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做錯了什麼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雷琪,不要哭、不要哭!」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帕來,輕輕地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本來我只是出去散步一會兒,沒想到半途迷了路,才會這麼晚回來。」
「我以為你遺棄了我。」她嗚咽著。
「不要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他在床邊坐下,伸手擁住了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那頭黑亮的長髮,他若有所思地說:「你的頭髮又黑又濃,非常漂亮,如果剪成短髮的話,你一定會變得更漂亮。」
「短髮?!」她驚叫了起來。「我這一頭長髮已經留了六年多,一直捨不得剪掉它。」
「你的臉型是屬於圓型,比較適合短髮。」菲力浦說:「頭髮剪短,整個人看起來會比較有朝氣一點,更富有年輕的氣息。」
「好吧」,她極不情願地答應了。「既然你那麼喜歡短髮,我願意把長髮剪短。」
「明天我帶妳到附近的一家美容院剪頭髮。」他高興地。
婚後不久,雷琪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馬上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了菲力浦。
菲力浦聽到她有了身孕,喜出望外,他對她格外的體貼,為了怕動了胎氣,他建議分房而睡。她心中雖然不願意,但卻羞於啟齒,最後終於勉強答應了他的要求。
一個禮拜後,菲力浦服務的石油公司,派他去沙烏地阿拉伯出差兩個月。雷琪想跟隨他去,但被他阻止了。
「你不懂阿拉伯文,況且沙烏地阿拉伯是個沙漠國家,風沙很大,恐怕你不能適應那邊的氣候。」他振振有詞地:「而且你現在又懷了孕,不宜作長途旅行。」
「你去了那邊,我一個人會覺得寂寞。」她無限委屈地。
「我母親可以來陪你。」
「好吧。」她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菲力浦走了以後的一個週日, 她和婆婆坐在客廳裡聊天。
「男人都是自私的,菲力浦也不例外。」金老太太漫不經心地說:「聰明的女人會讓丈夫自由行動,不會霸道地佔住他不放。」
「麗莎是不是就是那樣做?」她忍不住問。
「麗莎從來沒有束縛過菲力浦的行動。」金老太大說。「不過,她沒有妳幸運,她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
「您很喜歡她?」
「嗯。」金老太太點頭承認了。
「兩個媳婦中,您比較喜歡她,是嗎?」她酸溜溜地。
金老太太稍微遲疑片刻,說:
「麗莎是美國人,我瞭解她的性格。」
「難道外國人就那麼不同?」
「東方人的風俗習慣和我們當然不同,我比較不能瞭解。」金老太太坦白地說。
雷琪沒有作聲。
「我很高興妳快要有孩子了!」金老太太和藹地說:「麗莎就是因為不能生育,她變得很不快樂,她是那麼的寂寞,最後才會走上離婚的道路。」
「我也很寂寞。」她不禁衝口而出。
「孩子生下後,你有孩子作伴,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金老太太用一種非常仁慈的聲音說。
那天晚上,金老太太坐在客廳的桌子前面寫信,桌子倚窗而放,窗戶開著。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吹起了桌上的信紙,飄落到地下,雷琪正好走入客廳,她彎下了腰,拾起地上信紙,她不經心地望了一眼,信尾上的幾句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我聽說菲力浦最近又故態復萌了,他的妻子知道嗎?我很可憐她現在的處境,請您盡力地保護她,好嗎?
麗莎書
雷琪一楞,麗莎的來信?她信上的這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可憐我現在的處境?
「您和麗莎一直保持著聯絡?」她把信紙遞給金老太太。
金老太太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我一直都把 麗莎當作女兒似的,所以她離開林肯市後,我們仍然繼續保持聯絡。」
「對不起,我無意中看到了信尾的幾句話,請您告訴我,那是什麼意思,好嗎?」她終於問了出來,這句話已梗在喉嚨裏好一陣子了。
「那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金老太太站起身來,雙手忙碌地收拾桌上的紙張,藉以掩飾心裡的那份慌張。「以前麗莎在這裏的時候,菲力浦常常獨自到中東國家出差,她吵著要隨菲力浦去,但都被他拒絕了,日子一久,她也就死了這條心,不再吵鬧了。」
雷琪奇怪地想,為什麼菲力浦不讓麗莎隨著他去?自己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所以才不能去,而麗莎沒有懷孕,為什麼菲力浦不肯讓她去?她搖搖頭,彷彿要搖去滿心的困惑似的。
「你比麗莎幸運多了,以後菲力浦到中東國家出差時,妳有孩子作伴,不會那麼寂寞的。」金老太太慈祥地勸慰。
「他多久出差一次?」
「差不多一、兩年就有一次。」
「以後他出差時,我一定要跟隨在他的身邊。」她下定決心。
「你的孩子呢?」金老太太不太相信的聲音。
「我要把孩子也一起帶去。」
「你想菲力浦會贊成嗎?」
「不管他贊成與否,我要把孩子也一起帶去。」她固執地說。
金老太太愛憐地望著她的媳婦,她想,眼前這位嬌小的東方女人可能會改變自己獨生兒子的習慣也說不定。
菲力浦回來後的一個下午,雷琪接到了同窗好友張芬治從堪薩斯市打來的長途電話,她興奮地告訴雷琪,她將要在下星期五結婚,她要雷琪當她的伴娘,雷琪欣然答應了。
芬治住在她家附近,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進同一間小學、國中,然後又一同考入北一女,高中畢業後,她們一起進了台大。
出國後,雷琪遇到了菲力浦,他們結婚時,芬治當她的伴娘。現在芬治也找到了她的那一半,雷琪衷心地為芬治感到高興。
星期五菲力浦公司有事不能分身,她一個人搭乘泛美航機到堪薩斯市參加婚禮。
芬治的人緣很好,很多人特地從遠道趕來參加婚禮,芬治那小小的公寓裏面擠滿了客人,雷琪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婚禮完後,她改變主意,提早一天回家。
飛機抵達林肯市時,已經是午夜時分。菲力浦一向早睡,她為了怕驚醒他,因此沒打電話回家,自己一個人叫了部計程車回家。
計程車在屋前停了下來,雷琪付了車資,向屋子走去。
她從皮包裏拿出鑰匙來,輕輕地開了大門。她躡手躡腳地走向臥房,怕吵醒了熟睡中的菲力浦。
她走過菲力浦的房間,忽然,從門裏傳出了一陣床鋪抖動的聲音,她停了下來,奇怪地想,菲力浦一向早睡,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他還沒睡?
門是虛掩著,她輕輕的推開了房門,驀地,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菲力浦正和一個金髮男孩躺在床上,他們親熱地擁抱著,沒有覺察到雷琪的進入。
雷琪整個人像被撕裂了,痛楚從她心中最深處往外擴散。她氣憤地扭開了電燈,柔和的光線頓時溢滿全室,床上的兩個人突然分開,菲力浦臉上凍結著一層驚訝的神色。
「這是我的家,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她用手指著金髮男孩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
金髮男孩求救似地向菲力浦望去,菲力浦愛莫能助地說:
「她是我的太太,你最好現在就走。」
金髮男孩落慌而逃。
菲力蒲滿臉羞慚地嚅嚅的說:「雷琪,我……」。
她癡呆地望著床上零亂的被褥,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她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的問號;頓時,她恍然大悟了,原來菲力浦是個同性戀者,難怪他們結婚時,他堅持蜜月旅行的第一站非三藩市不可,眾所皆知,三藩市是美國同性戀者的聚居地。她記起了他們的新婚之夜,他竟把她丟在旅社裏不管,獨自跑到酒吧尋樂去了。
當初他力勸她把長髮剪短,也是基於那種想把她打扮成男孩的變態心理,她為了取悅他,忍痛地把自己珍惜多年的寶貴長髮剪短了。
中東國家出差的疑團也立即迎刃而解了,他拒絕帶麗莎及她一同出差,一個人獨自到中東國家去,沒有太太在旁加以束縛,可以明目張膽地和「野男人」廝混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心中像被千刀萬剮般地疼痛起來,一股寒意從心底冒起,她的身子哆嗦起來。
「妳怎麼回來啦?」菲力浦放柔了聲音說:「我以為你明天下午才會回來。」
「芬治的遠道客人太多了,屋裏一時容不下那麼多人,所以我只住了一晚。」她寒著臉說。
菲力浦在床邊坐下,他滿臉慚愧地說:
「對不起,請你原諒……。」
雷琪厭惡地別過臉去,不願看他。
「我不是故意想傷你的心。」菲力浦說。「今天晚上,我本來只想出去散一會兒步,路過一家酒吧,我就走了進去,……」
雷琪冷冷的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是那種同性戀酒吧?」
「不是,林肯市沒有那種酒吧。」菲力浦臉上現出了後悔莫及的神情。「他對我來講,一點也不重要,我連他的名字也記不得了。」
「你竟然一直瞞著我?……」
「對不起,我……」
「我知道從我們結婚時開始,你就瞞著我在外面做這種不可告人的勾當。」她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來。「即使連我們的新婚之夜也不例外,你把我丟在旅社不管,自己一個人到外面去……』
菲力浦低下了頭,沒有作聲。
由菲力浦臉上的神色看來,她知道自己所料沒錯,她並沒冤枉他。
她閉了閉眼睛,心裡像在燃燒著一盆熊熊的怒火。
她想到了自己在懷孕後,菲力浦就再也沒碰過她,他們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她成了名符其實的活寡婦。
「對不起,我並不想傷你的心,只是我身不由己,我天生就是這樣,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他苦澀地解說。
「你可以的。」她不信地:「人非禽獸,怎會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
「我和一般人不同,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
雷琪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不過,她懶得和他爭辯。
「雷琪,不要離開我,妳和腹堛澈臚l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環,我不能失去妳們。」菲力浦祈求地望著她。
「比你的中東之行還重要?」她諷刺地。
「中東之行?」他莫名其妙地。
「每隔一、兩年,你就要求公司派你到中東國家出差兩個月,以前你拒絕麗莎隨行,現在你以我懷孕做藉口,也不要我去。」她失神地冷笑了一聲。「你在那邊沒有太太的束縛,可以隨心所欲地胡作非為,對不對?」
菲力浦像個被捉到做壞事的小孩子似的,他的臉孔扭曲著,再加上彎曲的嘴唇,看起來非常醜陋。在這一瞬間,雷琪匆匆地在心內做了決定,她從衣櫥裏拿出了一隻紅色的大皮箱,開始把自己的衣物塞了進去。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雷琪!」他用一種顫抖的聲音說。
「不!」她堅決地:「我不能忍受這種骯髒的事。」
她關上了皮箱。
「雷琪,不要這樣,不要恨我。」他哀求地。
「我不恨你。」她說:「雖然現在我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了,但我仍然願意把你當朋友看待。」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驀地,一陣門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潮,她站起身來,走去開門。門開處,金老太太一身風塵僕僕地站在門邊。
「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
離開菲力浦後,她在奧瑪哈市找到了一份電腦的工作,自己一個人租了間公寓住。
「昨天下午,我在街上碰到了你以前的同學李小姐,是她告訴我的。」金老太太微笑著說。
「請進來坐。」
她把金老太太讓進了客廳。
「我想請問您一件事。」雷琪迫不及待地。
「什麼事?」
「為什麼菲力浦要和我結婚?」她把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疑團提了出來。
「他,他是有理由的。」金老太太吞吞吐吐的說。
「什麼理由?」她追問著。
金老太太沒有正面答覆雷琪的問話,她反問一句:
「你知道我那已逝去的丈夫是個金融界的鉅子?」
他們結婚那麼久了,菲力浦從來沒向她提起他那早逝的父親,她好像聽人說過他父親是個千萬富翁。
「我不知道。」
「先夫是個金融界鉅子,他擁有三家私人銀行。有一天,他發現了他的獨生兒子的秘密,一氣之下,他突然心臟病發作,就此與世長辭了。」金老太太痛苦地敘述著往事。「臨死之前,他立下了一份遺囑,遺囑中說明了遺產將分成兩份,一份歸我所有,另一份卻要等菲力浦結婚生子後,由他及小孩兩個人平分。」
聽完了她的話以後,雷琪頓時恍然大悟了,原來菲力浦是為了想獲取那份巨額的遺產,才不惜犧牲自己本身的快樂,勉強地和麗莎結了婚。沒想到麗莎竟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他只得和麗莎離婚。
後來,也是為了相同的理由,菲力浦才和她結了婚。當他知悉她有了身孕後,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了,心中有如釋重負般輕鬆,就不再履行當丈夫的義務,而把她打入冷宮。
她不禁輕喟了一聲,金錢魔力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現在菲力浦終於如願以償,他沒有理由再結婚了。」她幽怨地。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是不會再結婚了。」金老太太同意她。
「為什麼您不早告訴我一聲?」她埋怨地問。
「我知道這項婚姻對你來講,是非常不公平的,不過,菲力浦是我的獨生兒子,我當然希望我們金家有個後代來繼承家業,如果我把他的秘密告訴了你,你一定不會和他結婚,那我們金家豈不是要絕後了?」金老太太困難地解釋著。「自從你離開菲力浦後,我一直責備自己,怪自己不該把你蒙在鼓裡。你和麗莎不同,麗莎是美國人,她很快又找到了歸宿,而你是外國人,單身流落在異邦,實在可憐。」停了停,她誠摯地說:「如果你的經濟發生了困難,請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幫助妳的。」
「謝謝您的好意。」她感激地說,「我的工作待遇優厚,經濟上沒有什麼困難。」
「知道妳一切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說完,金老太太起身告辭。她送金老太太到大門口。
「請您好好照顧我的孩子。」
她終於說了出來,這是她首次提到她的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再見。」屋外,雨水編織了一張大網,把天和地都織在一起。
屋簷上滴下了雨珠,滴到水泥地上,多少雨珠這樣跌碎了,多少夢也這樣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