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抽象畫作尋求精神空間
一句「年紀到了」說得輕鬆,卻是年少就立志成為藝術家的江賢二,歷經巴黎、紐約旅外生活,而後返回台北,直至定居台東,一生不改其志,淬鍊藝術極致的總結。
2006年江賢二為中華電信設計公共藝術工程,「交通部中華電信公共藝術工程設置計畫」紀念冊上如此形容他:
「江賢二的畫作總以線條及色彩的抽象語彙,營造神秘且千變萬化的畫面空間,藉此描述抽象世界的深度和藝術家的心靈介面……。」
「作品是創作者和其生命的化身」江賢二說。作品裡抽象畫風,和從中流露出的一絲孤獨,江賢二自承和自己的個性有關。
出生在台中,父親長年在外經商,幼時喪母,生性敏感的江賢二不像其他青春正盛的年輕人,外在的花花世界對他全無吸引力,多愁善感的他,一勁兒地朝著內心探索,無邊無際地漫想著。
家族的親戚長輩瞧他胡思亂想的模樣,總是「憨賢、憨賢」地喚他,殊不知眼前的寡言少年,腦裡想的早已超脫俗塵現實,直直往更上一層的抽象世界邁去。
抽象的精神性究竟是什麼?江賢二拿出自己最愛的古典音樂作比喻,「就像聆聽德布西的《月光》、馬勒的《第九號交響曲》,你無須言說,就能從中感受到創作者的精神。」
台灣省立師範學院藝術系(今國立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而後旅外追夢,尋求「精神性」始終是江賢二期待企及的藝術之道。然而,他所嚮往精神性,全遲遲無法透過手中的畫筆展現。在完成《巴黎聖母院》之前,江賢二對於心中定義的藝術,始終不得其門而入。那時的他,充滿困頓、疑惑,更多時候是失意的落寞。「除了個性使然,一方面也是年輕時候的自己,苦於無法展現心中嚮往的藝術形式。」他說。
轉至紐約定居後,江賢二的畫風朝向極簡主義風格發展,然而經過六、七○年代的發展,極簡主義的美學觀,已逐漸在美國藝術市場退燒。那時他的經紀人艾文‧卡普(Ivan Karp)看了他的畫作後,對他提出提醒,更直指他的作品並非大眾一看就懂得欣賞、喜愛、收藏的風格。聽聞如此一針見血的點評,絲毫沒有動搖江賢二的選擇。
彷彿一位追求藝術真理的傳教士,江賢二身上時時背負了與創作相伴、衝撞拉鋸的痛苦。不過,五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仍有幾個時刻,江賢二感到一絲的滿足。「那樣的喜悅,並非自滿於完成作品,而是被畫中展現的境界所觸動。」他說。
江賢二心中第一個代表作《巴黎聖母院》系列,就是其中之一。1965年選擇前往法國實現藝術夢想,而後幾度往返,街區隨處可見的教堂,一直是江賢二最愛流連的地方。
每每走進去,教堂陽光傾溢,神聖而寧靜的氛圍總是觸動著他。1982年,江賢二在巴黎的拉丁區,租下一間閣樓,他封起窗戶,在阻絕一切的環境下創作。而後,江賢二不僅完成心中極為滿意的《巴黎聖母院》,當時將窗戶以布全部遮蔽,杜絕一切導致他分心的聲、光、影,也成為日後獨特的創作習慣。
江賢二深受教堂寧靜而神聖的氛圍啟發,畫下代表作《巴黎聖母院》。(江賢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