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劇院、音樂廳,迴廊裡還縈繞著安可聲與歡呼尖叫,忽忽巡索整面海報櫥窗牆上每一幅爭奇鬥艷的「藝」氣風發,我直是在百般思索,三十年,三十年來是如何煎熬硬挺過一場場創想激搏、一場場構思籌辦、一場場傾力演繹、一場場如雷掌聲……的漫長歷程啊!
這絕對是一種極其惑人誘心的魅力迷藥,藥性一旦發作附爬,哪怕是舞台劇、哪怕是音樂會、哪怕是京戲、更哪怕是打擊樂,寬泛舞台上幕起燈亮,演出者入魔現身,或著戲裝、或揚樂器、或走位對戲、或引吭高歌、或操琴振絃,一幕幕一曲曲一齣齣,即將開展的都是一場場值得用生命與之浸染交駁、與之天荒地老、與之死心蹋地而共赴的藝文大戲。而台下人群黑壓壓一片,或摒息無聲、或哄堂狂笑、或拍案叫絕、或潸然淚崩,不斷不斷地被其音聲、其動作、其語調、其表情、其眉眼靈動、其轉身換位、其舞衿飄袂、其樂音抑揚……所深深勾引迷惑而陶醉深陷,全部飽滿流動在一個情緒最高分貝、感動最大極限的廳堂空間裡,翻攪、激盪、甚至泛濫。而在涵潤著濃稠郁馨氛圍的當下,隱藏在舞台後面、經年累月的勤練排演,都是堅持初心的實踐,最該向這群幕後無名英雄躬身致敬。
然,上台下台都已是成千上萬次的嫻熟老練了,但每回望悠悠三十年的來時路景景幕幕,於他無非時間光陰的點點滴滴累積,龐大、深刻卻輕盈、自在。
回首「藝‧三十」,是戲、也是嬉戲;是樂、也是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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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七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再樸實尋常不過的生活細瑣,經老師傅淬練過、磨勵過、鍛鑄過、淬釀過,此時都能是出類拔萃般地驚艷重生,其所端現的「藝」,正是技藝、是工藝、更是手藝。《光華》將一連七期,逐月依序以廣視角、多觀點的「開門七事」專輯,共鳴日常簡單中的不平凡,首輯:「柴」,薪傳之喻,墨黑之義,烹煮烤暖之必須,且看老幹新枝的別出心「柴」;「繽彩炫色」廣泛蒐羅並引介了塗繪台灣、畫抹台北的色彩哲學與美學反思;「蘭馨朵艷」則從研究實驗室、國際蘭盛會、賞蘭大圖鑑、叢森野林間等探索路徑,巡訪花中真君子——蘭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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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返回劇院、音樂廳,我悄然登上舞台,聚光燈打在身上而頓覺沉重,那種爍亮照耀,是種承擔、是種壯志、是種使命。我迴身環場,感染著聲音、語調、表情、視線相對時的微波傳動,安可聲與歡呼尖叫相伴,經歷三十年時光的流洩湧動,正「藝」氣風發地一逕繼續向前奔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