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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族群

記得當時年紀小——回顧初中生涯座談會

記得當時年紀小——回顧初中生涯座談會

文‧蕭容慧  圖‧張良綱楊永山唐根禮

1984 4月

廿年,可以使一個嬰兒長大成人;廿年,也可以使一個社會由貧乏、保守,走向富裕、繁榮、開放、多元。

廿年的歲月,對我們的社會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從許多不同的角度,都可以探索廿年來我們社會進步、發展的軋跡,此回我們想到一個題目——「初中生的今與昔」,藉著廿年來初中生學業、生活、思想、觀念等方面的異同,可反映出社會的變遷與進步。

我們亦特別舉行了一個座談會——「記得當時年紀小」,邀請多位廿年前念初中、現已在各行各業有成者參加,請他們回憶當年的點點滴滴,包括:課業、交友、課餘活動、穿著、髮型、娛樂、崇拜的偶像、未來志向……,及最歡喜、最痛苦或印象最深刻的人與事等。與會者發言熱烈,深具趣味;與今日初中生的生活情形對照,尤具深意。

時間:民國七十三年三月十二日下午二時

地點:新聞局會議室

主席:蕭容慧(本刊編輯)

與會者:李濤(華視記者)

夏祖麗(純文學出版社主編)

曠湘霞(新聞局廣電處副處長)

田希和(籃球國手)

楊惠珊(影星)

林鈺祥(立法委員)

林靜芸(馬偕醫院整型外科醫師)

虞戡平(導演)

袁瓊瓊(小說家)

莊伯和(藝評家)

王碧瑩(服裝設計家)

李乾朗(建築師)

丁錫鏞(牛頓雜誌社社長)

趙樹海(電視節目主持人)

主席:感謝各位在百忙中撥冗來參加這個座談會。

在場諸位都是在民國四十年前後出生,廿年前正好上初中,今天就想請大家一起來回憶初中生活的點點滴滴。請儘量發言,內容不限。

學生需要老師的愛心與耐心

李濤:我是軍人子弟,初中就讀於左營海青中學。那時軍人家庭的生活相當刻苦,小孩子很少有零用錢,街上小店小攤賣的零食,對我們就特別有吸引力。

我記得當年冰棒一支才三毛錢,但我們常常是連三毛錢也沒有,就和同學每人一毛、二毛地湊,然後買二支不同口味的換著吃。選擇什麼口味的冰棒,因此成了件大事,我們總是考慮再三,常使賣冰的老婆婆不耐煩:「一支不過三毛錢,又要鳳梨,又想紅豆,換來換去都化掉了!」

有次放學後,我騎著腳踏車到小店買冰棒,一手握車把,一手接過冰棒,正待放進嘴裡,忽覺後腦勺一熱,手一鬆,冰棒也就落地了。回頭一看,是訓導主任鐵青著臉站在我身後。他一言不發,揪起我的衣領,拉我回學校。當時操場上還有許多同學尚未離校,主任拉我上升旗臺,當眾指責我:「無恥!」……這句話使我甚感屈辱,我想主任的意思大約是穿著校服不可去買零食吃,但這到底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為什麼要用那麼重的話罵我呢?

當年我們學校的編班制,也讓我留下不愉快的記憶。我的功課大致說來不算差,唯獨數學不行。每次數學老師出心算題考同學,眼看著全班都爭先恐後舉手搶答,迫於情勢,我只好也怯怯地半舉起手。不幸經常都被點中,結果次次挨打。這樣打了一個學期,第二學期就被「貶」入「放牛班」。

放牛班的日子過得實在淒慘!人家在教室裏補習,我們在操場上拔草,還經常被罰。

想起這段往事,真是感慨萬千。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笨,如果老師肯多用點愛心、耐心來施教,我的心算應該不會那麼差,初中生活也不會過得那麼苦。

(主席:事實證明李濤先生極具潛能。幸好社會逐漸發展進步,李先生也在這開放的社會中證明了自己。)

生活範圍窄,但對周遭事物很關心

夏祖麗:我和李濤不同。我覺得初中生活滿快樂的,因為我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也碰到不少好老師。

我念的是臺北市女中,也就是今天的金華女中。初二那年,教歷史的是位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中年女老師,她的人和講授的課,一向都引不起我們的興趣。可是當講到七七事變時,這位曾投身抗戰行列的老師,整個人似乎都「活」了起來,將她的傷感、悲懷和親身經歷,融入那段可歌可泣的歷史中,使我們深受感動。

班上同學因此產生了極高的抗日情緒,大夥同讎敵愾,約定不買日貨、不說日語;對以日語交談的人,則認為是不愛國。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們是那樣天真、熱情。

此事使我聯想到,廿年前的初中生,對周遭的環境、人和事似乎比較關心,不知是否因為當時初中生的功課壓力較今日輕,而有餘力顧及的緣故。

但從另一角度來看,那時初中生生活範圍較狹,對世界大勢或其他知識的瞭解則不及今日。現代大眾傳播事業與交通工具發達,使孩子們的生活與知識領域擴大許多。

衣著和髮型是當時我們最關心的事。以前硬性規定女生頭髮鬚在耳上一公分,且要中分。有些頭大臉圓的同學,實在不適合此種髮型,因此大家假日上街也一律穿制服,因為,這種土土的髮型穿什麼衣服也不會好看,還不如白衣黑裙配合些。

看到現在國中生頭髮限制不再那麼嚴,我感覺很欣慰,從這個小小的變化,可看出教育當局的觀念和做法已開放許多。

輕鬆愉快,反而「每考必中」

曠湘霞:我是高雄市立女中畢業的。小學時成績很好,遂得到保送。誰知初中的世界大不相同,碰到許多「敵手」,才覺悟到原來昔日是「山中無老虎,猴子也稱王」,內心好不沮喪。

我們家對我的學業似乎不很看重,也不強迫我念高中,所以當時我過得糊里糊塗的,不像小學那樣愛上學,也從未參加補習,常常待在書攤上看小說、漫畫,十分愜意。

由於師長、父母都沒有刻意要我升學,我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參加考試,反而考得不錯,就這樣一關關闖過來,大學、高考、出國留學都十分順利。這似乎是比現在的初中生幸福之處。

當年社會風氣保守,我們在南部讀初中,當然更是不敢與男生交往。不過心中十分仰慕挺拔的軍校學生,總想將來要能交個這樣的男友該有多好!然而實際的情形是,我在初中三年從沒有和男生交談過,和現在國中生的活潑開放相較,真是「相形見絀」。

師長有了成見,學生自此難安身

田希和:我的初中生涯屬於「周遊列國」式,小學讀復興小學,畢業後參加省中考試,全校一四八人只有二人落榜,我就是其中之一。那回我哭了二、三天,此後每考必敗,也就不再哭了。

記得有回放榜,收音機在三更半夜播報錄取名單,我對母親說:「別浪費時間,保證沒有。」她說:「這可不一定,考試也有運氣的。」我只好老實招認——「根本沒寫,運氣怎麼來?」

幾經波折,我進入強恕中學,可惜三個月後就因曠課太多被領回。

曠課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打球。因我家住在師大附近,自小我就常翻牆到師大操場玩,操場上總是有很多人在打球,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愛上了打球。剛開始時,因為年紀小、球技差,人家都不願意跟我打;我不服氣,就常躲到無人處拚命練習。

每天早上帶著書包出門後,我就來到球場,中午在附近吃碗二塊半的牛肉麵,再繼續打。傍晚回家,爸媽見我滿身大汗、滿臉疲憊,以為我讀書讀得十分辛苦,因此准許我出去輕鬆一下,於是我就放下書包,又光明正大地出去打球了。

後來我因曠課太多而轉學到力行中學,父親倒是沒怎麼責罵,他用激將法:「一個男人家總得把初中念完吧?!」我很義氣地答應了,下決心不再轉學。

可是事與願違,過去的不良記錄跟著我,到那裏都很難洗刷。學校裏只要有人犯規、搗蛋,老師總認定是我。其實我除了愛打球,其他並沒有什麼不良習性。在不受信任的情況下,我又轉了幾次學,到最後,父母都搞不清我在讀什麼學校了。

好不容易初中畢業,爸爸又說了:「男孩子家總得讀個專科畢業吧?!」於是我只有硬著頭皮把專科讀完。

幸運的是,父母始終沒有放棄我這個「不成材」的兒子,也尊重我的興趣,使我不致心理不平衡或誤入歧途,且能在籃球場上「打」出一條路來。

有些老師把學生當「仇人」?

楊惠珊:我的初中生活和田希和類似,不太愉快。我讀的是竹山中學,且擔任「放牛班」的班長。

除了體育「一級棒」,其他功課都不好。我常利用下課十分鐘到操場運動,由於活動量大,上課難免打瞌睡。最有趣的是,有次打盹沒聽到老師叫我,旁邊同學好心地拉我一下,我以為是下課了,就立刻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大喊「起立」,惹來哄堂大笑。

鄉下長大的孩子比城市小孩幸運些,因為有美麗廣大的遊戲空間。我們常到溪裏玩水、捉泥鰍,在田野追逐嬉戲、爬樹、採酢醬草、捉蚱蜢烤來吃。烤蚱蜢的滋味十分鮮美,烤龍蝦也不過如此。現在的孩子多玩電腦、電動玩具,極少接觸大自然,也不識鳥獸蟲魚,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初中時代的剪髮事件,是一個很不愉快的經驗。女孩子總是愛漂亮的,不喜歡頭髮剪成西瓜皮,也不是真想做什麼怪。有回訓導處檢查頭髮,我的頭髮嫌長了些,老師竟當眾抓起我腦後的頭髮,咔嚓一聲剪下一大撮,令我羞憤不已,至今難忘。老師以這種態度對待學生,彷彿把學生當仇人似的,實在令人不解。

始終循規蹈矩,至今未改「初衷」

林鈺祥:我初中讀的是建中,是建中最後一屆的初中,以後就「省辦高中、市辦初中」了。

當時我們學校在管理上比較鬆,午休時間可以出校門。我們就出外吃午飯,然後到植物園溜躂。在服裝上也享有較多的自由,以冬天為例,裏面是規定要穿卡其衣褲,但外套可隨便穿,書包亦可自由選帶。

當年我是個非常循規蹈矩的乖學生,視遵守校規、用功讀書為理所當然,因此我的初中生活似乎「乏善可陳」,沒有前幾位那樣多彩多姿。

由於初中時的成績不錯,就直升建中的高中。初高中六年我保持全勤,當時甚感光榮得意,現在想來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當時怎麼可能六年都沒生過一次病呢?

我課餘時也沒什麼消遣,就是愛看臥龍生的武俠小說。還有當時國聯電影公司在我們學校附近,我常和同學在中午時跑去看國聯五鳳。當時的五鳳之一——江青,是我最喜歡的女明星。除此並無其他的綺思遐想,也不懂交女朋友。

(主席:您真是一本「初衷」,至今仍被大家視作立法院的「模範生」!)

在小學與初中教育的銜接上,我個人有點感想:小學時候的班導師,差不多都是一人包辦所有的課程,或是任教極多的重要科目,與學生接觸頻繁、關係密切,管得也比較多、比較嚴;初中時由各科老師任課,導師僅教一科,與學生的關係就疏淡得多了。而學生即使上了初中,其實仍只是個孩子,很需要老師的關懷與督導,還不能放任他們自立,所以我呼籲初中老師應對學生多下一點功夫。

由小不見得能看大

林靜芸:我讀初中時已是「省辦高中、市辦初中」了,我是以第一志願考入臺北市女中的。但當時的入學成績並不好,記得是「吊榜尾」的。

大約我開智得比較晚,初中時代是懵懵懂懂過的,印象比較深刻的竟是——吃。我喜歡帶便當,但不喜歡吃蒸過的便當,因此我不把便當拿去蒸,從第一節下課起就開始吃,到中午時便吃完了,再到福利社去解決午餐。

市女中福利社賣的食物種類真不少,熱食方面有:魷魚羹、魚丸湯、紅豆湯、煮麵、煮米粉,冷飲則有:汽水、刨冰、冰棒、冰淇淋、養乳凍等,此外,還有麵包、蛋糕,以及許多五毛錢一袋的零食:乾納豆、蘿蔔乾、酸梅、豆乾……,大約女孩子比較好吃,福利社總是「人山人海」。

在功課方面,當年市女中功課頗重。每週有周考,老師還規定周考考卷要拿回家給家長蓋章。我考得不好時,就不敢在晚上拿出來,而是趁早晨趕著上學時的「兵慌馬亂」之際,猛地遞給爸爸,然後跺著腳大叫「我來不及啦!」他只有趕快蓋章,還沒來得及會過意來,我就衝出門去了。

記得當時我們的博物老師長得英俊瀟灑,是同學們崇拜的偶像。他特別為我們的課外活動成立生物組,我也興致勃勃地參加了。誰知道老師要教我們解剖和觀察青蛙,當時我極怕小動物,在老師叫我們去桶裏抓青蛙時,我看到一個個活蹦亂跳的活青蛙,嚇得大叫起來,也把桶裏的青蛙嚇得四處亂竄。老師得滿室抓青蛙,氣得臉都青了。

當他把青蛙抓回桶中,就問我:「你既然怕青蛙,幹嘛來參加?」我不敢告訴他我是想藉這個機會接近他,只有怯生生地回答:「我爸爸是外科醫生,他希望我將來也能當醫生。」——其實我自己是想當電影院的帶票小姐,可以免費看好多電影。

老師聽我說完,大吼道:「我告訴你,你絕不可能成為什麼外科醫生的!」

廿年後,我每當在手術室操刀,心中就希望能讓當年的博物老師知道,他口中的「不可能」已成為「可能」了。

請把教學與生活結合

我還想提出對自然科教學的看法。我在國外參觀過許多自然科學館、博物館、星象館等,他們以活潑生動的方式,激起孩子的好奇心和求知慾,讓他們很自然地學習、吸收,而不只是在課堂中做死板的灌輸式教學。

另外,我也希望以醫師的立場,提醒大家重視中學的健康教育。記得初二剛發生理衛生課本時,大家都很「興奮」,因為我們都知道第八章會很「精采」。

沒想到該教到那一章時,老師卻把它跳過去了,大家覺得好失望,也更好奇。

我覺得,認識自己的生理構造與兩性間的關係並不可恥,且性教育不應光講生理衛生,還應包括兩性相處、人口政策及身心健康的正確觀念,老師實不該閃爍其詞,態度「曖昧」,反而讓孩子產生不當的聯想。

老爹太嚴,幡然致志

虞戡平:我考初中時第一年落榜,第二年考取建中補校。讀了兩年,就因蹺課、打架、搗蛋而被退學,然後轉到東方中學。

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初中教育對我並無太大影響,倒是因為我不愛念書而「跑來跑去」:爬山、看海、到田裏玩、看電影、逛街、與人聊天……,交到了許多朋友,接觸到許多有趣的事物。

我的個性熱情、衝動,但有點桀驁不馴,所以老師都不太喜歡我。我常在思索,如果孩子本身很乖、很優秀,老師才喜歡他,肯花心血去教,那教育就沒什麼意義了;正因小孩不乖,才需要教育來引導他、指正他。如果教育工作者有理想、懂方法,心胸夠開闊、眼光夠遠大,把頑劣的孩子教好,不是更有意義嗎?

對初中生活記憶最深刻的是,當時補習風氣很盛,母親好不容易湊足錢讓我去補習,我卻因為討厭老師,故意把補習費花光,結果被父親狠打一頓。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晚上又饑又渴地在家附近徘徊,故意在家門口晃蕩,好被父母抓回去。然後半推半就地回了家,以後再也不敢翹家了。

我父親是軍人,所以我也曾立志當軍人。但是我的父親太嚴厲了,管我像帶兵似的,一點不講人情,令我十分受不了,所以後來我又不想當軍人了。

後來學了戲劇,也幹了影劇工作,很符合我的性向,我覺得很滿足很愉快。而老爸年紀也大了,已愈來愈慈祥、和藹,他一定不知道是他使得我幡然改志的。但這一改,改得也不錯,所以我還是滿感謝老爹的。

快樂地與文學結緣

袁瓊瓊:我的初中生涯和夏祖麗一樣,都是滿快樂的,尤其碰到了幾位好老師。我念的是臺南女中,由於比較喜歡文學,也對國文老師印象特別深刻。

我今天所以從事寫作,當年的國文老師功勞最大。他經常介紹我們看好書,上課補充許多詩、詞做教材,作文簿上改得很仔細,好的作品還讀給全班同學聽,使我們的國文課上得豐富、生動,所獲良多。

那時我家訂聯合報,副刊上正好連載瓊瑤的小說「煙雨濛濛」,我每天都把前一天刊登的故事情節,不憚其煩地說給同學聽,邊說邊描繪、邊詮釋,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十分陶醉。

小光頭,愛畫畫

莊伯和:當年我對國語明星也十分著迷,學校規定寫大小楷,大楷照字帖寫,小楷就把電影明星林黛、樂蒂、李菁、李麗華……的名字統統寫上去。

我初中念高雄中學,功課雖不差,卻始終討厭教科書,只愛看漫畫。那時自編自寫自畫兼自我欣賞,真是其樂無窮。當年我最崇拜的偶像,是漫畫諸葛四郎的作者葉宏甲。而我的志願就是當漫畫家。

小時候過的都是「光頭歲月」,自小學開始,共留了十二年的光頭,覺得自己很土,也有點自卑。雖然學校規定可以留三分頭,但那種髮型常須修剪,媽媽說太麻煩、太浪費了,堅持要我剃光頭。於是「留頭髮」就成為我初中時代的夢想之一,直到上大學才一償夙願。

學業標準不宜懸得過高,以免扼殺學習興趣與信心

王碧瑩:我從小就愛美,很注重儀容服裝。小學畢業那年,我同時考上市女中及衛理女中,我選擇念衛理,因為它的制服比較漂亮。

衛理規定學生全部住校,伙食不錯,但嚴禁吃零食。女孩子總是嘴饞些,雖然正餐吃得很飽,還是會想吃零食。學校規定可以帶維他命、奶粉、可果肝油糖球、愛喜片等營養品,這些東西在學校堻ㄕ角F寶貝,我們空口吃,覺得滋味無窮。

如果有人過生日,就泡一杯愛喜發泡片權充汽水,吃幾勺乾奶粉充當牛奶糖,再加上幾顆可果肝油糖球,就成了一頓豐富的生日宴。

如果有人在周日晚上回校時「偷渡」酸梅成功,那可成了珍品,一人輪著唆一口;猜拳贏的人,則可以得到酸梅核,含在嘴堹鄏Y上很久呢。為了吃東西,我參加學校的美術社,因為畫素描可分到一塊饅頭來擦碳筆,每次我總是吃得比用得多。

功課方面,我的數學自「雞兔問題」出現後就一敗塗地,但我對英文很有興趣。

我們的英文老師是外國人,上課時常以遊戲來引發我們學習的興趣,如玩賓果遊戲練習拼生字,玩造句比賽訓練我們用詞遣字的能力。大家的興致都很高,根本不必老師逼,課餘都拚命學英文歌、背句子。我很喜歡這種「寓教於樂」的教學方式。

這使我聯想到美國的教學。美國教科書的內容比我們的淺,以數學為例,他們初一才學我們小學四年級的課程。我以為教學內容要讓大部分學生都能吸收才合理。如果開始時就把目標懸得太高,學生能力無法應付,會因而扼殺了讀書的興趣與信心。

三件記憶深刻的事

李乾朗:我是成淵中學畢業的,初中有三件事讓我記憶最深。

當年梁祝電影十分轟動,我也非常著迷,看了好幾遍,並常和同學討論、爭辯誰演得棒。我是樂蒂的擁護者,把她列為心目中的偶像,並因此而很討厭陳厚。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古典、溫柔的女性特別有好感。

披頭音樂在我初中時也佔有重要地位。我本來對披頭散髮、唱歌時抖動大腿的披頭四非常反感,覺得他們離經叛道、莫名其妙。可是當我聽了Rolling stone, As tears go by 這些歌後,覺得他們唱出了青年人的心聲,從此也迷上搖滾樂,至今仍「樂此不疲」。

此外,美國總統甘乃迪被刺,當年對我來說也是一大震撼。那樣英俊瀟灑、魅力十足的世界級人物,居然於一瞬間就戲劇化地橫死在眾人面前!從那時起,我開始思考死生無常的問題。

當年的初中生頗為保守,交男女朋友的風氣不盛,除了參加救國團活動,彼此沒什麼機會接觸。倒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難免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產生淡淡的情愫。但我們不是以撒嬌來表示好感,而是用搗蛋來引起她的注意。

體會到「強中還有強中手」

丁錫鏞:我的讀書生涯可謂相當平順,我大約也是個用功的好學生。剛才聽了那麼多人發言,使我有點懊惱自己當年幹嘛那樣用功,似乎「放牛班」的日子要有意思得多。

我小學時功課很好,又是全省八大小書法家之一,被保送至當時高雄最好的初中——高雄市立二中,不免志得意滿。然而校中是集各小學之精英,大家過去都是校內的優異分子,我這一比竟給比下去了,第一年學期成績名列第卅名,使我受到很大的打擊。

但這個刺激對我也滿有益,我自此收拾起躊躇志滿的心情,沉下心來用功念書,初三時以第一名畢業。

如今回想起來,我覺得當時的初中教育太過呆板,教材也不能與生活結合,這種情形目前雖有改善,但做得還不夠。

日本就做得相當好,以理化課本來說,日本教科書運用圖片解說、對照,把科技知識與觀念,以生動活潑的方式表現,很能引起同學的興趣,值得我們學習。

當年在吃的方面,我最嚮往的是雞肉和蘋果;衣的方面,最高興能有套新制服。除此之外別無他求,也不知該求些什麼。現在的孩子聽了,一定覺得不可思議,但當年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課餘時間我愛看武俠小說和電影。為了看電影,不惜把每天喝豆漿的錢省下來,當時的行情是餓十天肚子才能看一場。由於「看」來不易,所以總覺回味無窮。那種單純的盼望和快樂,大約也是現代青少年所無法想像的。

性近藝術,嚮往能早被啟發與引導

趙樹海:我因父親軍職調遷,經常換學校,成績也就時好時壞。

初中時我的學科表現平平,勞作、音樂、美術的成績卻很突出,可惜並沒有機會順著性向與興趣發展。當年有能力送孩子去學琴的家庭不多,大部分是醫生的子女,我最羨慕他們能學琴、彈琴。

由於體質不好,反應不快,我小時經常受傷,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初三。有次我騎腳踏車過平交道,後輪不知怎地被陷在鐵軌裡,等聽到汽笛聲時,火車赫然已到身後。

於是我被震了出去,腳踏車也壓壞了,那次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時腦中一片空白,後來才由家人的敘述中慢慢補回記憶。

我休息好一陣子才回學校,功課落了不少,趕得十分吃力。不久到了報名考高中時,學校竟因為我課業有點跟不上,怕我考不取而拉下錄取率,就叫我別參加高中聯招。那次事件對我是很重的打擊,我當時甚至覺得此生休矣,一切都已絕望。現在想來,仍然記得當年心中的懊喪與痛苦。

這次事件使我對學校有了強烈的反感,但老爸對我說:「你不過初中畢業,能做什麼呢?好歹去讀個五專吧!」我就聽從父命,考進五專就讀。

上了五專之後,倒是過得滿快樂的,因為我參加了許多社團活動,又彈又唱,在另一個領域中很能發展自我,也因此促使我走上歌唱與演藝之路。

分享那屬於童稚的純真情懷

主席:從各位的談話中,讓我們瞭解廿年前初中生生活的大致情形,分享了諸位記憶中的喜怒哀樂,及那一份屬於童稚的純真情懷。

廿年來,社會逐漸開放、進步,教育制度與方法也有很大的改變,現在初中生所處的環境,及他們的學業、愛好、想法……,一定與當年有所不同。

除了今天的座談會,本社還要訪問許多專家學者,及現在的國中生,欲把今昔做個對照,為這廿年來的變化,刻畫出一個軌跡。最後,再度謝謝各位撥冗參加,也祝各位未來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