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九周年紀念日後數日合影。1944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親愛的芬娜:
十月革命之後的蘇聯,成為血性青年嚮往的革命聖地。能找到芬娜與尼古拉的年輕身影嗎?(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很久沒有同妳聯絡了,現在才有機會給妳寫信。尼古拉已經過世,請接受我的哀悼。妳現在的生活怎麼樣?有幾個孩子?幾個孫子?幾個曾孫?孩子們都在做些什麼工作呢?有沒有人同妳住在一起?……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們在夕維亞羅夫斯克火車站送行,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大家都有點感傷,女的都哭了,男的圍著尼古拉話別。我想,愛情是多麼偉大的力量,為了愛情,可以離開自己的祖國。……」
十月革命之後的蘇聯,成為血性青年嚮往的革命聖地。能找到芬娜與尼古拉的年輕身影嗎?(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一九九二年春天,蔣故總統經國先生的夫人蔣方良女士,收到這封故鄉舊識的來信。這時候,離開車站別離的那天,已經超過半個世紀了。當尼古拉遇上芬娜
信中的尼古拉,是經國先生早年留蘇時期的俄文名字。
他當時已在異鄉羈旅十二載,歷經大學深造、工廠勞動、農村耕作、西伯利亞開礦,並被史達林留作人質整肅,最後終於在一九三七年春天,獲准攜眷回國。這一年,他二十七歲。
而那位「為了愛情可以離開祖國」的年輕母親,全名芬娜•伊芭奇娃•瓦哈里瓦。她在十六歲那年,結識工廠裡的中國青年尼古拉,兩年後結婚,同年底得子。二十一歲那年,她告別相依為命的姊姊和一群好友,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兒子,陪丈夫踏上迢迢歸鄉路。
方良原名芬娜,從小失去雙親,與姊姊安娜相依為命。(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汽笛響起,濃濃的蒸汽載走了一段剛剛序幕的故事。後來呢?當年月台上灑淚送行的故鄉舊識,迫不及待寫下的一連串問號,其實對今天海內外的中國人來說,也同樣是一段陌生的傳奇。後來,究竟怎麼了?且讓我們翻開相簿,回到從前。第一家庭的長媳
揮別家鄉故交,芬娜母子跟著尼古拉,經過半個月的旅程,從莫斯科經海參威抵達上海──三○年代的中國第一大商埠,周璇的鶯聲燕語、和平飯店的爵士樂團,十里洋場的上海。
他們並未久留,旋即轉赴杭州謁見公婆──當時中國的反共領袖蔣中正委員長,與他家世顯赫的夫人宋美齡女士。
丈夫口中暱稱「芳娘」的芬娜,從此成為中國第一家庭的長媳。這對患難夫妻在烏拉山區生下的長子,也由祖父按家譜排行,命名孝文。
溪口老家補行婚禮。 1937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一九三七年四月下旬,一家三口又回到浙江奉化的溪口故里,拜見經國先生的生母毛福梅女士,並在老人家的主持下,兩人穿上西裝與旗袍,補行了一場婚禮。這張珍貴的「婚紗照」,雖然年久黯淡,倒也能感覺出其中張燈結綵的喜慶歡樂。方正賢良傳故里
回到丈夫家鄉的芳娘,不但在此重溫新婚之樂,很快又懷了老二;從小失去父母的她,特別告訴丈夫,她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父母一樣孝順公婆。
夫妻倆侍奉母親之餘,分別延師學習中文。經國先生更奉父命研讀論語、朱子,與陽明全書、曾文正公家訓等古籍,並將在蘇聯的經歷,寫下回憶錄。芳娘與婆婆朝夕相處,習得一口寧波方言,成為她此後的主要語言,也學了一手寧波菜。她後來對外稱名「方良」,據說就是取其「方正賢良」之意。
在溪口故里享受了五個月前所未有的天倫之樂,但芳娘踏入的中國,正遭逢多事之秋。這時候,北平有「盧溝橋事變」引發全面抗戰,上海緊接著爆發「淞滬大戰」。同年十月,芳娘隨夫轉往江西南昌,次年長女孝章出世。
已經懷有孝章的芳娘夫婦與毛太夫人、孝文合影。1937年。
剛滿三十歲的丈夫,這時成為江西省贛南專區行政督察員,開始了有名的「蔣青天」生涯。他也鼓勵妻子共同投入建設新贛南的事業。當時為了協助農村婦女所開辦的贛南保育院,就由方良擔任院長。最是倉皇辭廟日
經國先生後來又奉派前往重慶、東北、蘇聯、上海等地工作。方良也在贛南、溪口、重慶、上海、杭州之間四處為家。其間次子孝武生於重慶,么兒孝勇,則在淪陷前一年在上海出生。
這段期間的照片中,有贛南街頭的鬥志昂揚,有重慶家中喜獲麟兒;有爸爸回家時,學步小兒舉臂迎接,有女兒騎肩攀玩桂花,媽媽燦爛如花的笑靨;有夫妻忙裡偷閒,相偕出遊的儷影雙雙,也有驚聞母喪,戴孝守喪的肅穆哀傷。最引人注意的,則是夫妻分隔兩地時,互贈「芳妻愛存」、「全家安樂」的幾張相片,有時還寫上密密麻麻的俄文。
一九四九年元月,蔣中正總統宣佈引退,一家人回到溪口。二月間至桃坑山祭掃祖瑩,四月二十五日,上午辭祖父母及毛太夫人墓,下午拜別祠堂。
贛南時期的蔣經國與次子孝武。(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四月底,方良帶著孩子們,先行抵達了這個離開家鄉更遠的南方島嶼。長安東路十八號
一九五○年五月十五日,是芳娘三十五歲的生日。她穿著一件剪裁合身的淺色洋裝,坐在臥室化妝台前望著丈夫的相片,開心地笑了。
照片裡的尼古拉,現在是這個島嶼上國防部總政治部的主任,兩天前才舉行過記者招待會,報告「破獲共匪在台秘密組織」的經過。
芳娘不過問這些,丈夫回到家,就只是她的「國」。這個暱稱既是尼古拉的諧音,也是丈夫全名的短稱。她自己,則是丈夫口中的「芳」,或「芳啊」。
孩子們呢,孝文孝章已經是十五歲、十二歲,打扮起來俊秀端莊的中學生了。兩個小兒子才五歲、兩歲,武勇哥倆,三天兩頭打架。
自幼失恃的芳娘,一向被認為是一位呵寵孩子的慈母,而丈夫則是服膺「棒頭出孝子」古訓的嚴父,每當孩子做錯事挨打,就聽見她用寧波話在一旁嚷著:不能打啦,不要打啦。至於孩子生病發燒,徹夜在床前守到天明的,也是母親。
方良經常往來贛南、重慶與溪口間探望公婆,照顧孩子。(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當然,只要孩子們乖,下班回來的爸爸,也情願俯首甘為孺子牛,被兩個小子拖個元寶大翻身,鬧掀了天。這時候,嚴父就成了慈母眼中排行老么的「阿五」了。一屋子的歡聲笑語
照片中看來,這顯然是一幢充滿歡笑的屋子。尤其在每年三月男女主人結婚週年慶,或是家人生日那天,這所座落在台北市長安東路十八號的日式庭園家居,總是聚滿了一屋子的朋友,圍著圓桌,喝酒、划拳、玩鬧、切蛋糕。
芳娘光鮮亮麗、笑逐顏開,把孩子打扮得體體面面,自己興致來時,還會戴上「俄國大鼻子」的面具,逗得大家樂不可支。
每年耶誕節和年夜飯,一家人則到士林官邸,與祖父母共進晚餐。大人小孩在西式長桌邊正襟危坐,氣氛就不像長安東路那樣輕鬆熱鬧了。
全家安樂。方良與孝文孝章在重慶留影。(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經常出現在長安東路照片上的客人,似乎總是那幾張熟面孔。空軍總司令王叔銘、立法委員王新衡、輔導會主委趙聚鈺、中央信託局理事主席孫義宣等人,和他們穿著旗袍的美麗夫人們,都留下了一次次歡樂盡興的身影。要不,就是一群美軍顧問團的外國朋友了。健談而好交際的女主人
曾經在五○到六○年代駐台的前美國中央情報局副局長克來恩,在他的回憶錄裡形容長安東路寓所,是一棟「大而有點簡陋的一樓平房……相當舒適,但讓中華民國政府如此重要的高級官員來住,卻顯寒酸」。
他特別記得從客廳到書房去欣賞經國先生的書畫時,「都會走過她的母親遺像下面」,而這幅毛太夫人的遺像,是男主人「最珍視的寶物」。
美國朋友眼中「簡陋寒酸」的寓所,和餐桌上招待貴客的火雞龍蝦、洋煙洋酒、五爪蘋果,在五○年代的台灣,可不尋常。
芳娘夫婦顯然用了很大的熱情,在此接待這些牽繫國家命運的美國朋友,與他們的家人。有時還為他們慶生,送給他們中國書畫、藝品,或是原住民手工雕繪的雙聯酒杯。
克來恩後來與男主人一家,成為私誼甚篤的朋友,在他的回憶錄裡,也並不諱言當年自己的任務之一,是深入了解這位與蘇聯關係匪淺的「重要官員」反共的誠意。
年輕的蔣經國喜愛攝影,常為妻子留下芳影。(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他也對女主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芬娜樂觀活潑,熱情洋溢,健談而好交際,……蔣經國對芬娜的態度顯然十分親密,而且充滿愛意,……十分尊重她,更把她當作一家之主。這和一般中國官員不同,他們談到妻子時,總帶著大男人主義的味道。」反共抗俄標語下的婦聯主任
除了慈母賢妻的角色,並且在家宴中做個稱職的女主人,整個一九五○年代,芳娘在公共事務上的表現,也並不寂寞。
照片中大量出現她當年穿著旗袍,以總政治部婦聯會主任委員身分接待賓客、勞軍訪問的身影。一九五四年三軍托兒所開幕之後,這位年輕的主任,更是經常帶著自己的孩子,一塊兒主持各式各樣的幼兒活動。
站在醒目的「反共抗俄」標語之下,芳娘信心十足地帶著她熱情的笑容,讓人很快就忘了她的異鄉背景。
全家安樂。方良與孝文孝章在重慶留影。
至於長安東路的男主人,則加入了「生聚教訓、反攻復國」的事業。從總政治部主任到退輔會主任委員等職務任內,他成立了政工幹校,訪日、訪美考察政治作戰經驗,成立榮民總醫院,領導大陳島國軍撤防,並且多次探勘東西橫貫公路,直到完成通車,安頓沿線農場榮眷。吾家有女初長成
無論夫妻倆多麼忙碌,他們絕不會錯過的,除了結婚紀念日,就是掌上明珠孝章小姐的生日。
孩子們都知道,美麗出眾的孝章是父親的最愛,經常隨父母參加各種場合。驕傲的母親更是將她打扮得端莊大方,家中處處可見愛女的放大照片。
孝章的生日宴,不是邀請她的同齡好友,就是長輩齊聚,為這位總是在照片中讓人眼睛一亮的女孩兒慶生。
從學生制服加短髮的稚嫩,到中式旗袍、西式禮服,配上嫵媚成熟的髮髻,孝章的相片,顯然是家庭相簿裡的女主角。手臂裡攬著女兒時,父母的笑容總是分外自得。
年輕的蔣經國喜愛攝影,常為妻子留下芳影。。
直到五八年底,孝章赴美深造後的許多年,逢她生日,家人似乎仍然照常宴客慶生。打電話隔洋祝賀語短情長,好在老式轉盤錄音機雖然笨重,卻能讓每個人從從容容地拿起麥克風,與柏克萊的嬌嬌女話家常。然後母親還要與女兒的放大相片合照留影,才算了了一樁大事。文章武勇,各奔前程
芳娘夫婦慶祝他們第二十五個結婚週年的那天,除了照舊有一屋子的老友鬧個酒酣耳熱;餐後與母親留影的,是矮櫃上,以長子孝文為首的一連串相片。
這張照片,揭開了一九六○年代的序幕。
比孝章大上三歲的哥哥,曾經跟隨祖父的腳步,離家進入鳳山陸軍官校,後來比妹妹早一年即赴美進修。一九六○這一年,兩兄妹先後在美結婚。
二十五歲的孝文,娶得革命先烈徐錫麟的孫女徐乃錦,由母親代表赴美主持婚禮。二十二歲的孝章,也心有所屬,執意嫁給了當時國防部長俞大維的公子俞揚和,年歲長她許多。
芳妹愛存。建豐是經國先生家鄉初名。(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繼兄姐分別在美成婚,後來孝勇也離家就讀軍校,二哥孝武則負笈德國。友梅,阿爺下班啦
好在大哥孝文婚後不但攜眷返國,還添了個孫女友梅與祖父母同住,承歡膝下。
相本裡開始連續出現了友梅滿月留影、友梅兩個月留影……、友梅一歲一個月、友梅一歲兩個月……,比起往年孝章小姐的年年慶生,猶有過之,疼愛之情,躍然紙上。
喜獲孫女的「阿爺」,則在一九六五年升任國防部長。過去每年一定在家與老友共同慶祝的結婚週年,這時候也就不得不一再破例。
有一年,馬不停蹄的「國」飛去了金門,欣欣餐廳裡滿滿一桌的老友,只好公推弟弟緯國權作代表,與嫂嫂共切蛋糕。
方良三十五歲生日留影。1950年(胡崇賢攝)(胡崇賢攝)
一九六八年,這棟日式平房附近大起高樓,又逢道路拓寬工程,芳娘與她的「國」遷入了大直的「七海寓所」,正式告別這棟曾經充滿孩子們歡聲笑語的「長安東路十八號」。截然不同的七海生活
「往年,結婚週年紀念大概都沒有什麼具體的慶祝活動,這次五十週年,蔣經國夫婦非常重視,邀請了至親好友到官邸吃飯,……類似這樣的隆重宴會,在蔣經國官邸還是真的很少見。」
「他們家人或是蔣家第三代有人過生日,頂多是中午除了正常的菜色外,再加個長壽麵,例如酸菜肉絲麵、大滷麵之類的,這樣就算慶生了,……這是官邸服務人員都有目共睹的。」
這是一位過去七海侍從人員翁元的口述記錄。其中提及的「官邸」,就是所謂的「七海寓所」,原本是五○年代所建的海軍招待所,是一棟二樓洋房。方良一家遷入後,男主人出任行政院副院長,後來又任行政院長,幾年後更成為中華民國總統。一向作風平民化的他,不喜「官邸」二字的氣味,稱之為「寓所」。
全家慶祝孝勇三歲生日。1951年(勵志社攝影股攝)(勵志社攝影股攝)
這位以痛恨貪污浪費知名,倡導「勤儉建國」的男主人,在兒女相繼成長離家後,對妻子持家,顯然也要求嚴格,夫妻倆的七海生活,看來相當儉樸。在口述記錄中多次直批主人「城府之深」、「雙重性格」的侍從副官翁元,也在書中一再強調:「我跟隨他多年,坦白說,蔣經國在清廉自持上,是絕對沒有話說的。」我可不可以親阿爹一下?
家庭相簿裡,倒是很難尋得寓所生活的雪泥鴻爪。出了家門的「國」,數不清的民間探訪與接見外賓的相片,開始裝幀成冊。至於家人生日、結婚週年,也就經常錯過了。
「我們『老闆』的生日,都是在外島和官兵一起過的,」從一九七八年開始擔任總統攝影官的高稚偉,還記得經國先生七十歲生日,就是在東引外海的「建陽艦」上度過的,當天艦上官兵們還親手做了個生日蛋糕。
「國」的誕辰交給了外島官兵,「芳」的生日倒還時而在寓所小聚。一九七五年三月中兩人結婚四十週年,成天下鄉奔波的「國」終於抽空帶著妻子從曾文水庫、嘉義農場,一路看到高雄。
不想半個月後,蔣公逝世。小殮時家人哀戚環聚,這時候,芳娘突然要求:「我可不可以親阿爹一下?」這位曾經在五十歲生日時,得到蔣公親筆題贈「賢良慈孝」四字的長媳,於是俯身向前,以她自己的方式,向公公鄭重告別。
方良領軍與婦聯會友及家人遊阿里山。1955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蔣公辭世後,夫人赴美就醫,中秋團圓日,家人於是改聚慈湖吃團圓飯。其它的特別日子,像是友梅二十歲生日,和幾次晚宴,則在長子孝文與媳婦乃錦座落於陽明山的「文錦莊」宴客。芳啊,我陪妳去住院
就像任何一本家庭照相簿,泛黃相紙上悉心收存的,多一半是親愛家人間,一次次相聚的歡笑。至於老來苦病,甚至須臾別離的哀傷,就爭如不見了。
七海寓所的男主人,是孤女芬娜從十六歲開始仰賴終身的良人,中年以後,卻終究屬於國家。到了晚年的「國」,有日益嚴重的糖尿病纏身,兩腿失力,又深受眼疾之苦,仍然不肯歇息。
「芳」的身體,也向有宿疾。一九八八年一月六日,她因氣喘引發心肺衰竭,情況一度危急,卻執意不肯離開丈夫上醫院治療。最後在「國」的勸哄下,陪她一同在醫院住了幾天,才又一起回家。一月十三日中午,當經國先生突然大量吐血辭世時,虛弱的方良,只能帶著氧氣罩在隔室嗚咽。
長安東路家中,孝文帶著弟弟畫畫。1954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難以逆料的是,熬過了晚年折翼之痛,寡母方良的兩個兒子,竟緊接著在不到四年之內分別猝逝。不知何處是他鄉
家庭相簿並沒有就此打住。
她堅毅的身影,很快又往來大直與頭寮之間。她喜歡撫著「國」的大理石陵寢,沈思良久。她也經常造訪八斗子漁港的經國先生銅像,每回都要坐上一會兒,臨走還要搖下車窗,向丈夫的銅像揮揮手。
她也遠到金門去看丈夫的紀念館,當孫女友梅從英國回來看「阿娘(祖母)」時,我們又看到了方良燦如煦日的笑容。
一九九二年夏天,七海寓所裡出現了白俄羅斯明斯克市市長一行。方良由長媳陪同,由遠方來客手中接過家鄉的黑麵包,臉上再度綻開了老照片中熟悉的笑顏。「我有五十年沒有回去了,」她說。
芬娜沒有再回到家鄉。這年秋天,她在么兒孝勇的陪同下,踏出七海,飛到美國西岸探望女兒一家,並與么兒小住舊金山。「她才到第二天早上就說想家了,」當時陪同前往的前七海侍衛主任李祖怡回憶說。
孝武孝勇在院子裡陪爸爸看報紙。(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住了一個月,她又回到了七海,一如以往,每天到「國」生前的書房坐上一會兒。四年後,么兒孝勇因癌症逝世。賢良慈孝,淡泊一生
踽踽行來,鄉關萬里;驀然回首,故人舊事,只有在家庭相簿上,點點滴滴,歷歷如昨。
除了孝順的媳婦經常陪伴婆婆,往昔護衛經國先生的侍衛官,在時隨勢遷、退役多年之後,仍然記得在每年「老闆娘」生日的時候送花致意。也經常費心安排活動,陪她出外散心,繼續為她捕捉那慈祥又帶點天真的笑容,一一添在相簿上。
方良的長媳蔣徐乃錦女士,在形容她這位曾經貴為第一夫人,卻一生淡泊無求的婆婆時說:「一個女人想要什麼,是很自然的事;但是沒有時,可以完全不在意。」
芳、妻、愛、存。愛情的力量多麼偉大,可以讓人遠離祖國。天意憐幽草,人間愛晚晴。敢問鄉關何處?無非心之所屬。照相簿裡,有她在意的全部。
爸爸忙裡偷閒,帶全家野餐去。(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長安東路結婚周年家宴中,至親好友的歡聲笑語,洋溢相紙。(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結婚二十二周年,兩人穿上俄羅斯服裝跳舞。1958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蔣經國的劃拳本領,在克來恩的回憶錄中都記上了一筆。(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在長安東路經常出現美國朋友的身影。(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士林官邸第一家庭的年夜飯。1952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扮演印地安酋長的孝文與大鼻子媽媽。1956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方良與婆婆蔣宋美齡女士。(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方良帶領婦聯會友慰問病中三軍。1953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方良為三軍托兒所破土。1954年。(胡崇賢攝)(胡崇賢攝)
孝勇為三軍托兒所游泳池剪綵。(胡崇賢攝)(胡崇賢攝)
哥哥,你認識這山地姑娘是誰嗎?」1956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孝章出國前與母親在西子灣隨侍祖度假。1958年。(胡崇賢攝)(胡崇賢攝)
孝章十五歲生日,爸爸親自招待女兒的朋友。1953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即使人在美國,孝章小姐的生日宴照常隔海舉行。1959年。(沈鑫南攝)(沈鑫南攝)
電話語短情長,爸爸媽媽還有好多話要錄給女兒。1959年。(沈鑫南攝)(沈鑫南攝)
這張照片是孝文「送給親愛的母親」的。(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孝文出國前,與美國大使館友人家宴。1957年。(勵志總社攝)(勵志總社攝)
孩子羽翼日豐,離巢遠去,在家陪伴母親的,是一長串的照片。1960年。(勵志總社攝)(勵志總社攝)
坐在女兒的相片邊,母親手中是孝文與媳婦徐乃錦的合照。1960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我作祖父啦!蔣經國向克來恩夫人炫耀孫女友梅的照片。1961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孝勇就讀陸軍官校預備班,原本有心從軍,後因腳傷轉念台大政治系。1964年。(胡崇賢攝)(胡崇賢攝)
仔細看,誰在跳草裙舞?圖為中橫慈恩。 1964年。(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男主角遠在金門,緯國與嫂嫂同切結婚紀念蛋糕。1966年。(勵志總社攝)(勵志總社攝)
金婚紀念日。坐首位的客人,是張學良夫婦。1985年。(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經國先生親往中正機場迎接女兒孝章回國。1986年。(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友松、友蘭與父親孝武在祖父辦公室留影。1979年。(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孝勇夫婦與友柏、友常到七海陪祖母用餐。1989年。(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孝勇夫婦與友柏、友常到七海陪祖母用餐。1989年。(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友梅回國看「阿娘」。矮几上有祖父母年輕時的合影。(高稚偉攝)(高稚偉攝)
敢問鄉關何處?無非心之所屬。方良與藝術家孫超的經國先生半身塑像。(高稚偉攝)(高稚偉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