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鬼、賭鬼、風流鬼,酒鬼、髒鬼、討厭鬼。小氣鬼、吝嗇鬼、自私鬼,疑心鬼、缺德鬼、膽小鬼……。哎!真要見鬼,陽間活鬼更勝陰間死鬼哪!
國語說:吞雲吐霧是煙鬼,酒不離口是酒鬼,沉溺牌桌是賭鬼,縱情聲色是色鬼。台語也說:時時貪食是「夭(餓)鬼」,寒酸小氣是「凍霜(吝嗇)鬼」,毛手毛腳的是「不死(風流)鬼」,不愛乾淨是「垃圾(髒)鬼」。
看倌哪!貪什麼、迷在其中都是「鬼」。人人心中都有鬼。
鬼話連篇
屋外有鬼,家中也有鬼。親愛的「死鬼」平日是個「愛睏鬼」加「小氣鬼」。可愛的「小鬼」是個「愛哭鬼」,調皮起來是個「淘氣鬼」。隔壁那個「吝嗇鬼」變鬼變怪、鬼計多端、鬼頭鬼腦鬼主意。另一個「膨風鬼」最會吹牛,大驚小怪說他「當頭白日遇見鬼」,我看是「司公(道士)哄死鬼」虛張聲勢嚇嚇人罷了。
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是叫到「懶惰鬼」來做事,那也是「請鬼看病」、「引鬼入宅」,所用非人、越幫越忙。做生意講誠意,「鬼鬼祟祟」或是遇到「內神通外鬼」自己扯人後腿,畢竟「鬼跟人號(哭)勿同聲」好人壞人要認清。尤其不可找上「吸血鬼」借高利貸,那可是「冤鬼來拜正(拜年)」,不安好心眼。「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部家當全給他吸光了,這時要哭也無目屎,只能怪自己「人叫不行,鬼叫溜溜走」,被居心不正的人牽著鼻子走。
說到壞人、壞心眼,說到陰險狡詐,人都推給了鬼。鬼是什麼?其實是「可憐鬼」、「冤鬼」、「替死鬼」。
騙鬼?
人怕死鬼,世風日下,人更怕活鬼。若是活鬼碰上了死鬼,你猜誰怕誰呢?
晉朝的時候,有一個叫宋定伯的人,夜路走多了——碰見了鬼。鬼問「我是鬼,你是誰?」定伯機智的回答「我也是鬼。」兩「鬼」就搭伴同行,前去市集。
走了幾里,鬼提議「步行太累,不如兩鬼輪流背著走。」鬼背了定伯幾里路,覺得定伯太重了,「疑神疑鬼」地問「莫非你不是鬼?」定伯就說「我是新鬼,所以身子重!」說罷,換他背起了鬼,果然輕得很。
定伯舒服地坐在鬼背上問「老大哥,我新死,不知道鬼最忌諱什麼?」鬼道「最怕人吐口水!」到了市集,定伯對著鬼吐了幾口口水,鬼變成了羊,讓定伯賣了一千五百錢,轟動一時。
影響所及,到了清朝,有個叫姜三莽的懶鬼,聽人說起宋定伯賣鬼的故事,打起了「鬼主意」,天天帶著棍棒、繩子到野墳去「守墳待鬼」,想靠賣鬼來換酒吃。雖然姜三莽守了一個月仍是空手而回,不過今天靠「裝神弄鬼」討生活的依然找得著。
鬼把戲
人怕鬼,但不是人人怕鬼。說鬼專家蒲松齡說,有一個叫耿去病的年輕人,聽說有一間鬼屋,大門自動開關,笑語歌聲時傳,就捲了鋪蓋到鬼屋讀書。
到了半夜,果然來了一個披頭散髮、臉黑如漆的鬼,對著他死盯。耿去病拿起了墨汁往自己臉上塗,也以一張黑臉對著鬼笑,笑得鬼羞愧地溜走了。
清朝大學士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中也說了一個鬼嚇不了人的故事。有一個姓曹的男子,借住朋友家鬧鬼的書齋過夜。到了夜裡,一個東西像張紙一般,從門縫中溜了進來,變成一個女鬼。
女鬼對他披髮又吐舌,作出吊死鬼的樣子,曹生笑說「頭髮還是頭髮,不過亂了一些;舌頭還是舌頭,不過長了一些。有什麼好怕?」女鬼一氣,就把頭摘了下來,丟在桌上。曹生哼了一聲說「有頭都不怕了,況且沒有頭!」女鬼技窮,倏然消失。
隔了一陣子,曹生又經友人家,晚上依然睡在書齋中,夜深人靜,門縫又滑進了女鬼,只是頭才進門,便歎了口氣說「真倒楣,又碰上這個敗興的傢伙!」隨後就溜走了。
鬼眼看人低?
清朝有個藍眼睛的畫家叫羅聘,是揚州八怪中最年輕的一位。他宣稱自己的藍眼睛可以看見鬼,因而畫出轟動一時的「鬼趣圖」。
羅聘說不論是都市或居處,「鬼影幢幢」往來不絕。鬼輩們遇到富貴人家,靠著牆壁蛇行;遇到貧賤的人,就趴在背上、跟在腳後,百般的捉弄。小鬼難纏,現實得很。
還有一個人得了重病,靈魂出竅,隨著鬼差到了冥府,看見許多怪模怪樣的鬼。其中有一鬼「狀貌如人,而鼻下無口」,詢問為何如此?鬼差答說:「此人生時,諛詞頌語、媚世悅人,故受此報,使不能語。」又見一鬼,屁股朝上,頭彎向下,臉長在肚子,以兩手爬行。鬼差解釋:「這個人狂妄自大,故受此報,好叫他不能再仰面傲人。」又見一鬼更是可憐,從胸部到腹部完全裂開,五臟六腑空無一物,鬼差說:「這個人哪!城府深沉,喜好算計,如此報應,好讓他不再那麼一肚子壞水」……
有一個叫鐘嗣成的人寫了一本《錄鬼簿》,他在序裡說「人之生斯世也,但知已死者為鬼,而未知未死者亦鬼也。」
什麼是鬼?在佛教中,餓鬼道的眾生,常常被鬼王驅趕、到處奔竄。時時畏懼,看到人也會害怕。還有一種鬼,肚子脹大如山,時時感到饑餓,但是咽喉細如針孔,吞嚥困難,食物一到口中,便化為熊熊烈火。不安惶恐、遭人脅迫;慾望大且焦心憂慮,食不下嚥。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在這人間地獄,「鬼扯」、「鬼混」了半天。看倌,你還要問誰是鬼?鬼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