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蕭條、失業率攀升,《搞笑VERY MUCH 》卻掀起中年白領階層的收視熱情。許多上班族將這個政治模仿秀節目視為一天中重要的消遣。
打開電視,「附總統」倪敏然正「微服出巡」,傾聽民意。
這天,「她」在台北西門町正映演《驚爆十三天》的電影院門口,大著嗓門熱切詢問每一位剛看完電影出來的民眾有沒有在電影中見到副總統的角色。
「沒有啊!」每個人都這麼回答。
「怎麼可能,這不是描寫國家遭遇危機的電影嗎?劇情怎麼會沒有副總統參與解除危機呢?」「她」急起來,不死心地叫戲院經理出來問個究竟,甚至還闖進放映室逼問放映師:「你每天都要看好幾遍,一定最清楚。請告訴我這麼重大的危機怎麼沒有見到副總統呢?!」
看著電視、任職於網路公司的周先生笑到流出眼淚。他原先因副總統呂秀蓮就職一年來負面新聞不斷而對她滿腹怨言,但倪敏然的模仿演出卻讓他完全改觀。
「雖然『呂秀蓮』的舉止被誇張化、搞笑化,但卻也將國家副元首可愛的一面更為放大:原來劇中的『阿蓮』與村里中的熱情歐巴桑差不多,熱情、不向誤解低頭,她有點笨拙的熱切,不過是想為國家做一點事啊!」周先生驚訝,喜劇竟然也能扭轉政治人物的形象。
模仿的秀
各方好評不斷,倪敏然說,這是因為他們做的不是「模仿秀」,而是「模仿的秀」,「模仿」從戲的主體變成只是元素之一。製作人解王泉解釋,過去台灣的政治模仿秀都是跟著新聞走,強調即時、諷刺時勢。但《搞笑VERY MUCH 》不拘泥於此,還將政治人物的性格做延伸,想像他們在不同情境、面對不同議題時的反應,節目於是更生動。
目前節目固定的單元有「附總統」、「風雲法師」、「三通教室」。
「附總統」單元由諧星倪敏然化大濃妝、戴寬框眼鏡,反串副總統呂秀蓮。除了到電影院門口、菜市場、豆漿店等市井小民出沒的地方出外景,還邀請知名人士、影視紅星到節目當中與倪敏然做沒有事先套招的時勢對話。
「風雲法師」則由歌手高凌風模仿一向與政界關係密切的星雲法師,身旁跟著一個時常因師父的外省口音而聽錯話的「師姊」。每一集製作單位會針對某一個時事,從星雲法師所出版的書籍中找一個「典」,由「風雲法師」為大家講道理。
原本深奧的佛教典故讓編劇套用在時事上變得似是而非,還經過師姊傳錯話,往往新聞事件就被解釋得既諷刺又好笑。
例如,年初日本AV女優飯島愛來台宣傳自傳《柏拉圖式的性愛》引起熱烈討論。「風雲法師」就講了一個小和尚背「飯搗愛」過獨木橋的故事。當過了橋,小和尚放下女孩獨自離去,旁人問及為何能捨女色,小和尚回答:「如果心是正的,即使背的是『飯搗愛』也不會有邪念。」可是當工作人員拿兩本書讓「風雲法師」選時,他嘴裡說著當然是選《星雲法師傳》,但手裡拿的卻是《柏拉圖式的性愛》,道盡常人口是心非的偽德做法。
「三通教室」則完全脫離時事,由大炳扮演主張兩岸三通的民進黨主席謝長廷,與來自上海的劇校老師夏禕,一同將台語歌曲翻唱成上海話,並藉此教大家上海話。大炳維妙維肖的表演、夏禕吳儂軟語,整個場景彷彿回到二○年代的上海,唱的卻又是知名台語歌,很有時空錯置的趣味感。
一個是台商形象,一個則為一般人對大陸妹的刻板印象,夏禕為求信達雅,不以台語直譯,而採意譯的方式,於是「愛拚才會贏」變成上海話較常用的「努力吉星照」,「浪子的心情」變成「阿飛的心聲」,「舞女」成了「舞小姐」。大炳「謝漲停」則拿語言的諧音開玩笑,卻戲而不謔。
其他還有不固定的單元,如短小幽默的小亮哥扮教育部長曾志朗,雙下巴戎祥反串勞委會主委陳菊,而原本半紅不紅的玉女歌手黃嘉千更因模仿國策顧問金美齡而聲名大噪。
冷幽默
節目跳脫出傳統諷刺劇的型式,《搞笑VERY MUCH 》顯得想像空間十足。大學時曾參加過學運社團的節目編劇何雅婷表示,要編寫拿時事搞笑的劇本並不難,她笑稱有時政治本身就是一齣精采的諷刺劇,只要更突顯其荒謬性就夠了,反而是尺度的拿捏會更需要斟酌。
「像『附總統』出外景,所有的狀況都是即興的,我們讓演員盡情發揮,進了剪接室就必須嚴格把關了,」她舉例,一次「附總統」在路上遇見檳榔西施,為了體會檳榔西施穿短裙的感覺,倪敏然也將裙子撩起來,但最後節目中只保留「撩」的動作,並沒見著大腿。
「在這方面,我們還是得注意不能破壞了模仿對象的形象,」她說。
政治人物對模仿秀的接受度高,大多也能一笑置之,但另一個單元「風雲法師」因為模仿對象星雲法師是受社會敬重的宗教領袖,反而受到較多關注。
「這部分我們也特別注意,」製作人解王泉說,「風雲法師」單元初期確實接到許多信徒的抗議電話,但製作單位說明,高凌風是星雲法師的弟子,保證絕無污衊老師的居心,才消除大家的疑慮。為了拿捏分寸,資深電視人王偉忠必定親自監督這個單元的完成。
「這個單元是屬於『冷幽默』的形式,太過了怕傷人,不及又很無聊,是節目單元中最難做的一個,」解王泉說。
變身!
要達到戲而不謔確實很難,除了編劇之外,模仿秀的靈魂人物當然就是演員了。何雅婷說,節目能成功還是在於演員的成演技精湛,像倪敏然扮成呂秀蓮,不用講話,單單樣子就引人發噱。其他像高凌風學星雲法師的口音,黃嘉千演金美齡還會神來之筆地自己加上鬥雞眼,大炳本來就和謝長廷長得像,連臉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不讓人印象深刻都難。
然而這都需要下苦工。
早期以《黃金拍檔》家喻戶曉之後卻沉寂多年的諧星倪敏然,能靠這個節目再度走紅並不是偶然。倪敏然說,當初他為了鑽研「附總統」這個角色,閉門足足做了兩個月的功課,舉凡呂秀蓮的資料帶、著作、生平,全都讓他硬生生給吞了下去。他甚至一個人到呂秀蓮的桃園老家去了解她的成長背景,並且親自坐著火車從桃園到台北,再一路走到北一女中,親身體驗少女呂秀蓮通勤上下學的心情。
「這不是COPY,而是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倪敏然說,完全不用演,一著裝他就自然變成呂秀蓮。
高凌風也差不多,為了扮演好「風雲法師」,他幾乎將星雲法師的著作全讀得透徹,每次編劇編寫劇情時都還會特別請教他意見。
演員演得好甚至還驚動了被模仿的政治人物。副總統呂秀蓮就曾想召見倪敏然,但被他拒絕了。「表演應該是一種獨立的工作,見了面難免讓外界有『摸頭』之譏,」倪敏然說。
政治模仿有趣味也有諷刺,在造勢、搞笑之餘,與政治權力保持一定的距離,或許也是這個節目「多那麼一點點東西」的地方。
政治、生活都是戰場,但打開電視機,所有的沉重都可以變得輕盈,這就是台灣目前最受歡迎的模仿秀節目《搞笑VERY MUC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