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調查

文‧蕭容慧　圖‧李淑玲

1986 1月

忠孝是中國的傳統美德，對這些觀念，現代中國人仍然十分重視。（李淑玲）

中國人的形象是什麼？外國人對中國人的形象有無誤解？誰最能代表今天的中國人？本刊特針對這些問題，以電話隨機抽樣，訪問大台北地區一百位市民，又以親身訪問方式訪問了八十名外籍人士，請他們說出心目中中國人的形象。

接受訪問的八十位外籍受訪者有五十二名是男性、年齡以廿至廿九歲為多。其中有大部分（百分之七十）來台不滿一年，大多服務於商、工、公教界、或是學生，其中以學生為數最多（百分之九十）。他們來自美、日、韓、德、法、印尼、加拿大……等十七個國家，又以美國籍最多（佔百分之廿三點七五）。

談到來台前對中國人的印象，他們多數認為是來自留學生、華僑、來過中國的朋友、書報雜誌，以及教科書和他們的中文老師。對外國人而言，中國是神秘、古老、複雜而不易瞭解的。

來台以後，他們對中國人的印象差不多；如有改變，最主要的原因在於「與中國人交往、相處日久而逐漸改變」（百分之八十七點二），少部分（百分之八點五）是因特殊事件，如十信案、餿水油事件而改變。

勤奮，可說是海內外中國人的「正字標記」。（李淑玲）

因相遇而了解

經過接觸，無論男女，對中國人在性格上的印象是「勤奮的、誠實的、熱情有活力、好客、勇於接受挑戰的、家庭取向、自我中心的」。

在與人交往時中國人對人的態度是「友善親切、樂於助人、尊重傳統、客氣有禮的」，但也有不少外籍人士認為中華民國的中國人有「熱切西化的傾向；有時對陌生人，也會無禮」。

在生活習慣上，「講究吃」是中國人的一大特色。「髒亂、好管閒事」也透露了外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尤其在注重個人隱私權的西方人眼裡，東家長、西家短，或是愛管閒事的三姑六婆，是他們最難理解而又不敢恭維的人物。

在外籍人士的意見中，對中國人肯定的形容詞（一百一十四句）幾乎是否定（四十一句）的三倍。訪問的結果雖然可能受到訪員本身為國人的影響，而較為有利，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中國人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大致趨向正面。

在調查中，最常用來描述現代中國人的前五項形容詞是：友善親切、有禮、勤奮、樂於助人和誠實，這也是傳統中國人給人的感覺。

持負面意見的人則認為國人髒亂、熱切西化、行動無效率、自我中心和無禮；其中「無禮」與正面形象相衝突。根據中央研究院院士李亦園的說法，中國人較不善於處理與陌生人間的關係，可能是兩者矛盾的原因。

沒有價值判斷的形象前三名分別是家庭取向、害羞保守、複雜不易瞭解。

這對老夫婦手牽手、相扶持，在街頭散步，多少透露了中國人「少年夫妻老來伴」的愛情觀。

誰能代表中國人？

在外籍人士的心目中，誰最能代表中國人呢？

至聖先師孔子票數最高（十票）、國父孫中山先生名列第二（七票），再次者是「每一個人」，也就是每個中國人都足以代表。

此外，蔣公、胡適、孟子、李白、杜甫、秦始皇、魯迅、阿Q、文天祥、林語堂……都是外國人心目中的中國人代表。

調查中大部分受訪者說出特定人選，但也有人指出某種特殊性格或職業者最能代表中國人，包括：實際的人、謙虛有禮的人、誠懇忠實的人、瞭解並尊重自己文化的人；生意人、家庭主婦、知識分子、職業婦女……等。其中以會賺錢的生意人被認為最能代表現代的中國人。這與台灣近卅年來的經濟發展有著密切的關係。在許多外籍人士印象中，台灣有「人」又有「錢」，這些印象是建立在：我國均富指標（所得最高與最低百分之廿之比）次於日本，居世界第二；而我國貧富差距四點三倍，遠優於韓國的八倍，美國的十點九倍。

高樓大廈的玻璃帷幕，映照出現代中國人緊張、匆忙的身影。（李九鼎攝）（李九鼎攝）

身在此山中，仍可識破真面目

在接受電話訪問的本國人士中，職業分佈頗為平均，教育程度大多分佈在高中（百分之廿九）及大專程度（百分之四十八）。其中包括男性四十六人、女性五十四人，年齡以卅至卅九歲較多，佔百分之卅六。

本國的受訪者當中，有百分之七十五認為近年來中國人的形象已有改變。

在正面的改變上包括：較能創新、突破傳統、有朝氣、較積極求進、勇於發表自己的意見、政治民主開明、知識水準提高、工作效率提高、較具自覺……。顯示現代的中國人由於教育普及，知識水準提高，已較以往更能自我肯定，因此在心態上趨於積極、創新、富朝氣。

負面的改變則包括：現實、人情味逐漸淡薄、崇洋、投機取巧、公德心及道德低落、好逸惡勞、浪費、個人主義、不重視精神生活……等。

在國與國之間交往日益頻繁，政經關係日漸密切的今天，國際宣傳被視為當務之急。然而，百分之六十五的本國受訪者認為外國人對中國人的形象有誤解，這些誤解是：中國很落後、好仿冒、不守法、不團結、不民主、不科學、自私自利。

熱中洋化，是年輕一代中國人的特色之一。（簡永彬）

外人的看法我在意

那麼，我們是否「好壞我自為之，閒言閒語隨他去？」大部分人（百分之七十二）認為外國人對我們的看法不容忽視，因為在自我肯定的同時，也須有外人的認同才行；而國際關係的日趨重要，我國在政治、外交、軍事、經濟上還需更多的友誼和支持，不應孤立。尤其在資訊社會裡，交通頻繁，良好的形象有助於上述（政治、外交、經濟）的發展。

百分之廿四的人卻認為自己做好比什麼都重要，只有自己能決定自己的命運，不必太在乎別人的看法；有人則以為國情不同，偏見總是免不了，不必太大驚小怪。

在本地人對中國人形象評價中，我們發現「勤奮的、儉樸的、有人情味的」是多數人的看法；而「保守、能忍耐、重金錢」也具代表性。

此外，「小氣自私、無公德心、不團結」則是自我批評的前三個負面印象。顯示中國人在對親朋好友與陌生人有明顯的「差別待遇」：十分善於處理和所認識人之間的關係，卻無法與陌生人「合理」地相處。

髒亂」是一些外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簡永彬）

中國人代表，捨我其誰？

中國人認為誰最能代表中國人呢？

電話調查結果顯示，政治人物的票數最高，包括國父、蔣公、蔣總統經國先生、副總統李登輝和總統府資政孫運璿。此外還有政務委員趙耀東、北美事務協調委員會代表錢復、文工會主任宋楚瑜、前立法委員康寧祥……等。顯示大家對政界人士的表現十分關心，對他們的要求也特別高。

在學術方面，錢思亮、錢穆、高希均、李鍾桂及華裔太空人王贛駿等被認為足以代表中國人；經濟方面，王永慶；體育方面，紀政、涂阿玉都是。王永慶以小學畢業的學歷、白手起家，創造了如今台灣第一大的台塑、南亞企業，是典型的傳奇人物。「飛躍的羚羊」紀政在奧運為中國人揚眉吐氣；涂阿玉是日本高爾夫球界獲獎金最高的球員，在國人心目中，她們可算是「女英雄」。

在本國人士心目中，藝文界有不少「楷模」，如林懷民、白先勇、吳美雲、蔣勳、許博允、張曉風等；影視圈入選者有近年形象十分良好的孫越和有「電視女強人」之稱的張小燕。

不少人也信心十足地認為，「自己」最足以代表中國人形象，這也是一種令人可喜的現象——「捨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