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過境遷,無可諱言的,「美麗島」高雄暴力事件所加給我們的創傷,尚未完全痊癒。所幸的是,大家雖然痛心疾首,卻並未採取以暴制暴的手段。透過大眾傳播工具,大家紛紛發抒珍惜安定、痛恨暴力以及盼望政府治安當局從速對暴行分子嚴加懲處的心意:然後以冷靜穩定的態度,靜待政府依法處理。行政院長孫運璿,亦曾特別為此事發表聲明,強調政府一切遵循法治常規,秉公處理,務期切實做到勿枉勿縱;政府絕不牽連無辜,亦絕不容許任何人利用高雄事件續生事端。孫院長並且鄭重重申了蔣總統所說的:政府對促進民主與保障人權具有最大的誠意與決心,絕不會因高雄事件而稍有退縮!
由這張照片可以看出暴力分子的心狠與手辣。(時報週刊、聯合報、台灣時報提供)
一場驚人的意外
正當全國同胞,痛定思痛,撫摸著去年此時,因美國政府片面宣佈與我斷交毀約所受的創傷的時候;正當朝野上下,為即將於年底到來的中美協防條約中止而兢兢業業,期有以應付新局的時候;正當中國國民黨四中全會正在舉行,集思廣益,以期渡艱危而啟新運的時候;正當政府宣佈進入冬防,期能使全國百姓過一個安寧快樂的新年的時候;卻在去年十二月十日的晚間,在高雄市發生了不幸的暴力事件。
自「美麗島雜誌」創刊以來,它的成員經常假借各種名義舉辦集會,發行僅只四期,卻舉辦了十四次的群眾集會。在會中不外是攻訐政府、煽動民眾、製造混亂。這一路走下來,他們似乎變成「只為反對而反對」,漸失理性和智慧,終於爆發擾亂社會、傷害憲警的暴行。
這次事件,肇因於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發動的世界人權日紀念大會及遊行。美麗島雜誌自登記出版以來,其言論異常尖銳、苛刻,並在全省各地設立了十餘個辦事處、服務處,對於發起具有政治色彩的群眾運動過於熱衷,因此這次他們申請登記三萬人的集會遊行,沒有得到治安當局的許可。
未予核准的理由,主要是因為美麗島雜誌宣稱將有三萬群眾參加「人權大會」,會後並要遊行市區。由於顧慮集會的規模可能很大,秩序不易控制;且雜誌社舉辦這類集會,理由亦欠充分,因此未予核准。
事實上,事先疾風雜誌與反共愛國同盟在風聞「美麗島」打算舉辦遊行後,都曾提出「抗衡式」的遊行申請,治安當局亦一樣予以批駁。
林玉祝跪倒在地,哭著央求暴徒放下斧頭和棍棒,但他們完全不為所動。
執意要辦遊行
但是美麗島雜誌社仍然進行各項籌備工作,並且向高雄市民眾宣傳,籲請大家參加。治安單位不得不研商對策,決定派遣憲警前往維持秩序,以防止意外發生,影響地方的安寧。
十日當天下午五時,高雄市扶輪公園四周的民生二路、中山一路、五福三路、中華三路及小巷,開始有憲警實施交通管制,禁止車輛進入,但並不限制徒步民眾進入扶輪公園。公園旁邊的體育館與高雄市警察局,亦派有憲警待命。
至六時許,中山一路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前有五、六百人聚集,雜誌社的工作人員在宣傳車上揚聲攻擊治安單位,語多挑釁,並聲稱有兩名美麗島工作人員九日晚間被警察「狠狠修理成重傷」,強調儘管集會未經核准,晚上七時仍將照常舉行。
「人權大會」尚未正式舉行時,美麗島雜誌社的發行人黃信介,於六時五分坐自強號電聯車抵達高雄火車站。南區警備司令部司令常持琇中將特往月台等候,兩人在火車站貴賓室交談廿多分鐘。
保警陳孝榮被暴徒用鐵鉤鉤落了十幾顆牙齒,不能進食、不能言語,當警政署孔令晟署長前去慰問他時,他用筆和著淚,寫下沉痛的心聲:你給我錢有何用?我要國家存在。(時報週刊、聯合報、台灣時報提供)
事先的疏通
常司令以南部治安首長的身分,希望他們執意要舉行的大會要有理性,地點最好在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門前,但不得於會後持火把、木棍或易燃化學物品遊行,以免滋擾事件發生。
常司令並說,只要參加大會的人不蓄意鬧事,治安人員除了在場維持交通秩序,將儘量不予干涉。
黃信介當時態度頗佳,也向常司令承諾保證,只要「人權大會」能夠舉行,絕不遊行或滋事。黃信介與常司令訂下了「君子協定」之後,兩人互相握手,常司令並親以座車將黃信介送到美麗島雜誌社的服務處,且陪同下車,當時是六時卅分。
但當常司令抵達時,發現人群中有人阻擋,且舉火把高呼口號,採強烈的敵對態度。他判斷情況不對,即趕回設在高市警局的指揮中心,與軍憲警單位主管研商對策。
六時五十分,搭乘宣傳車的美麗島雜誌社工作人員,沿中山一路前往大港埔圓環,一路高聲播音,後面有成群的民眾尾隨看熱鬧。宣傳車駛入圓環,人群愈聚愈多,憲警馳往封鎖中山一路、中正四路與南台路時,民眾已聚集有二、三千人,情況亦略呈混亂,另一批憲警與鎮暴車輛逐一趕到。
高雄暴力事件發生時,美麗島雜誌分子以宣傳車和擴音器不斷播出偏激、謾罵和挑撥、分化的言論。右圖:高雄暴力事件「總指揮」施明德的美籍妻子艾琳達,當天晚上身披「台獨」標幟的彩帶,站在宣傳車上,為暴力分子張目。當她被遞解出境時,身上亦配掛著同樣的彩帶(時報週刊、聯合報、台灣時報提供)
偏激的言論
七時正,宣傳車上開始發表演說、唱歌,音浪極高,並呼喊口號,表示要「打倒特務統治」、「爭取人權」、「反對國民黨專政」。稍後,黃信介與姚嘉文等先後登上宣傳車講話,高喊要警政署長孔令晟、高市警察局長李惟喬及鼓山分局長宋國璋下台,宣傳車四周的人群不免議論紛紛,開始鼓噪。
八時十分,姚嘉文、施明德及另兩名徐姓及何姓男子,身披書有姓名的彩帶,走進大圓環邊的新興分局中山路派出所,表示要與治安單位談判。施明德表示人權大會正在舉行,要四周的治安部隊立行撤離。姚嘉文則不停指責治安人員妨礙他們集會,堅持要集會到十一時卅分,並「警告」治安單位如不撤退,可能會發生「事故」。
南區警備司令部張副司令等在請示上級之後,表示將不阻止集會,唯仍希望地點改到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前,並把時間儘量縮短。
在談判時,張副司令提醒他們說黃信介曾保證過不鬧事,且答應集會地點在美麗島雜誌社前,希望他們能遵守諾言。但姚嘉文與施明德表示,黃信介說的不能算數,在高雄得他倆的話才能算數。
由於姚、施等人的態度極不友好,雙方的意見亦距離太大,八時四十分談判破裂,姚等離開派出所。
高雄暴力事件發生時,美麗島雜誌分子以宣傳車和擴音器不斷播出偏激、謾罵和挑撥、分化的言論。右圖:高雄暴力事件「總指揮」施明德的美籍妻子艾琳達,當天晚上身披「台獨」標幟的彩帶,站在宣傳車上,為暴力分子張目。當她被遞解出境時,身上亦配掛著同樣的彩帶
來勢洶洶,遊行開始
在談判進行時,派出所門外聚集不少民眾,中正四路方面人群更多。群眾的情緒,在擴音機不斷的刺激之下,顯得不太穩定。姚、施等回到宣傳車不到五分鐘,四、五十名男子點燃了火把,另有數十人手持鐵棒與四尺多長的木棍,開始向中正四路前進,三輛宣傳車尾隨,並呼叫民眾跟著遊行。
在中正四路與南台路口執勤的一隊憲兵,橫拉起警棍,欲阻擋來勢洶洶的遊行隊伍。沒有想到前導的百餘人,竟出手以火把攻擊憲兵,持鐵棒及木棍的亦見到憲兵就打。而憲兵人員在出勤前即奉令為不使事態擴大,波及無辜的民眾,採取「被打不還手、被罵不還口」的態度,忍住傷痛沉靜抵擋。前面的負創倒下了,後面的就迅速上前補位,但仍被心狠手辣的暴徒與人群沖散了隊形,有很多位受了重傷,血流滿地。
遊行隊伍沿中正四路前進入瑞源路,再左轉到大同二路,沿途高喊反對政府的口號。跟著看熱鬧的民眾增加,遊行隊伍所經之處,商店行號害怕得紛紛關門閉戶,不准小孩外出。
高雄暴力事件發生時,美麗島雜誌分子以宣傳車和擴音器不斷播出偏激、謾罵和挑撥、分化的言論。右圖:高雄暴力事件「總指揮」施明德的美籍妻子艾琳達,當天晚上身披「台獨」標幟的彩帶,站在宣傳車上,為暴力分子張目。當她被遞解出境時,身上亦配掛著同樣的彩帶(時報週刊、聯合報、台灣時報提供)
憲警挨打,忍痛不還手
九時左右,當遊行隊伍到達美麗島雜誌社服務處斜對面的大益飯店時,廿多名保一總隊的鎮暴警察並未阻擋,但在宣傳車附近的一批大漢,高喊打死警察。宣傳車上的美麗島人士有的開始喊:「大家冷靜」,但擴音機內卻傳出一陣喊打之聲。數十名暴徒這時猛力擲出石頭與磚塊,然後舉棍見到保警就打。保警以盾牌抵擋攻擊,保住了上身,腳部即挨棒擊;護住了下半身,頭、手又挨到無情的棍打;他們因此節節後退,退到大益飯店旁停車場圍牆處,許多盾牌已被打得凹凸不平。而部分暴徒又從停車場後面繞過來,自背後偷襲,保警因此一個個傷重倒地。
此時,宣傳車上又大聲播音,用挑撥省籍的手段,高喊:「台灣人不打台灣人!」企圖分化保警離開現場。但保警之中雖多本省子弟,卻不為所動,無一人離開職守。後來有數名保警臉、手被火把灼傷,痛得倒在地上打滾,暴徒這才慢慢離開。
過了一會,人群中又有人用裝滿汽油的瓶子以火把點燃攻擊憲警,幸好治安人員有妥善的滅火準備,未釀成火災。暴徒又企圖燒毀鎮暴車輛,亦未得逞。
治安人員與鎮暴車從中山一路與大同二路口退守五十公尺,另成陣勢以防止暴徒襲擊新興分局,因為人群之中有人高喊「燒燬警察局」、「攻下市政府」、以及「到鼓山分局拆房子」,情形非常混亂。
無辜的市民遭殃
在一片喊打聲中,有的憲警的盾牌被打落了,暴民過去亂踩,一位記者好心去撿起來,這位記者也挨了幾拳;失了盾牌的憲警蒙著頭挨打,幾位市民跑過去保護他們時,卻也挨了棍打。
許多在場的人不由得困惑不已,這些人士口口聲聲「爭人權」,卻又持棍猛打自己的同胞,許多前往採訪的記者更是被打得頭破血流,尤其是攝影記者,負傷最重,照相機也被砸壞了。
聲稱在十二月九日「被警方拘捕毆打成重傷」的姚國建與邱勝雄,當晚也出現在遊行隊伍內,外表看來並無傷痕。同時他們高聲喊打與實際動手,看來兇狠無比,亦不像有什麼內傷的人。施明德的外籍妻子艾琳達也在宣傳車上,身上配戴著「台獨」標幟的彩帶,不斷挑撥,製造混亂。
十時廿分,由於情況實難控制或改善,憲兵不得不開始施放催淚彈。一些不良份子,試圖投擲裝滿汽油與其他化學物品的玻璃瓶作為反擊,但均被警方制止和撲滅。
這一帶的住家商號都拉下了鐵門,當晚的生意全泡湯了。有些市民忍不住出手反擊野心分子,大叫警察幹嘛不還手?有些婦女看到憲警被流氓拳打腳踢得滾倒在地,不由得大哭起來,頻呼:你們還手嘛,你們怎麼不還手呢?
停放在騎樓下的機車當晚都遭了殃,被推倒、被踐踏、被抽油、被放氣,差不多都不能再騎用了。
虛幌一招
這場暴亂的始作俑者黃信介,於十時左右曾到市警局去探聽警方虛實,然後又到前金分駐所要警察傳話給李局長表示:他要走了。彷彿意思是說這以後如有打死人、或進一步暴亂事件他可不管了。反正這場混亂已經形成,目的已達,他可以走了。
從記者拍得的一張照片上顯示,有一名流氓在打斷一根木棍後,挺著凸出的肚子,滿嘴鮮紅地嚼著檳榔,一面走一面笑道:今天晚上打得真痛快。
催淚瓦斯曾把人群逐漸驅散,但仍有數十名暴徒繼續投擲石頭、磚塊、火把與酒瓶,直到十一時卅分,鎮暴車出動開往中山一路美麗島雜誌社前,美麗島人士才退回辦事處內。漸漸的,民眾亦一一散去。至凌晨二時卅分,治安人員陸續撤出,結束了這場如夢魘般的暴亂。留在地上的,是一片凌亂,及斑斑的血跡。
南部地區警備司令常持琇中將,是高雄事件「聯合指揮所」的最高指揮官。事情發生前,他曾親往協調疏通;事況進行時,他親自坐鎮指揮維持治安,以「打落了牙和血吞」的忍辱負重精神,下達了絕不還手的命令,有效地避免了暴亂的擴大。
警備司令內心的沉痛
事情過後,他以無比沉痛的心情表示:這次事件是整個國家的重大創傷,他對因公負傷的憲警感到萬分歉疚,也為他們英勇的表現,嚴明的紀律,深感驕傲。
他在接受記者訪問時,以軍人本色的沉著態度,有條不紊地向大家敘述了事件發生的始末:
「我們在十日以前即知道美麗島人士打算從十號開始,舉行從南到北一連串的政治活動。我曾奉到上級的命令,要我盡力疏通,避免意外事端的發生。
我和黃信介過去曾見過三次面,氣氛也很友好,所以我打算和他面對面溝通,勸他約束群眾保持理性。
同時,因為他是立法委員,我對他的身份相當尊重,所以親自到車站接他。
我們過去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十六日,當時總統頒佈緊急處分令,宣佈暫停增額中央民意代表選舉。我曾請黃信介到司令部來商量,彼此溝通觀念,請他盡力約束其他無黨籍的候選人,體諒政府的決策。那一次我們談話的氣氛和結果都很好,所以黃信介日後也對人說我是他的朋友。
沒有誠意,出爾反爾
我和黃信介在火車站談完並取得協議之後,已是下午六點半鐘,天色已相當暗,我擔心沿途的憲警不認識他,把他隔離在美麗島服務處現場之外,使其他的人更有藉機生事的口實。因此我親自送他過去,我同時也希望他的幹部和群眾看到我們之間和諧友好的情況,彼此並無對立,可見問題是可以談的,可以用理性來溝通。
沒有想到,他們已失去理性,我一下車,就有一群人對我採取攻擊行動。那種混亂的狀態,很出我的意料。
我原先身邊是有一些憲兵跟隨的,但為了避免刺激現場的群眾,我讓他們和我保持一段距離。待意外的攻擊發生,他們才趕過來保護我。除了憲兵之外,也有一些民眾自動來幫忙,其中有的當時就受了傷。
而黃信介在下車之後,就被一群人簇擁著上樓。過了一會兒,他又和幾名大漢衝下樓來找我,硬要拉我上去跟他們談判。
在這種情況下,我當然不能上去,因為他們很可能扣留我作人質。部隊如果沒有人指揮,情況一定會混亂起來。此外,我自己是現役中將,如被扣作人質,亦是很大的恥辱。再說,萬一被對方傷害,不僅我個人感到很不光榮,而且對政府也形同公然的挑戰,因此,我立刻離開了現場。
忍辱負重,不使事端擴大
當時,我判斷事態已相當嚴重,必須加強憲警對現場的封鎖。
待事情發生後,對方開始無情的攻擊,我們仍一直堅持忍辱負重的做法,絕不願使事端擴大。當天負責維護治安的人員分為行政警察、保安警察和憲兵。行政警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保安警察則帶了頭盔、護胸、盾牌等防禦性裝備;至於憲兵,仍是平時的服裝,並沒有其他裝備。當時不用說還擊,真是連防衛自己都不夠。
我們開往現場的鎮暴車,事實也只是一種憲兵運輸車,欲用它來驅散群眾。但是當時並沒有用到它來驅散人群,而是用它排成隊型來封鎖現場,不讓人群遊行。
這次不准這樣大規模的遊行,並調動憲警前往維持秩序,是因為在事先有確實的情報顯示,他們準備了大批滋事的物品,並揚言要縱火燒警察局、百貨公司,企圖製造第二個中壢事件……。
出手狠毒,毫不留情
他們所大量準備的火把、棍棒、化學藥品和汽油彈等,事後大家都看到了充分的物證。當時還有些人把汽油噴到憲兵身上,然後用火把點燃,如果不是我們已妥為準備滅火裝置,及時撲救,可能許多憲兵就會被活活燒死了。現在躺在醫院中留醫的嚴重灼傷病人,都是證明。
因為憲警被攻擊到萬分無奈的狀態,而且對方絲毫沒有收手的跡象,我們因此不得不採用唯一不傷人而能緩和攻擊的方法,那就是使用催淚彈。
催淚彈有很多程式,那天所使用的是最輕微、時效最短的一種。而使用的情況,真是萬不得已方才為之。
這些現場的情況,許多在場的民眾和記者先生們都看得很清楚,而且記者冒險犯難拍得的照片,既客觀又有效力,為我們作了公正的說明。因為我們也曾派出許多搜證人員,但只要閃光燈一亮,馬上就會挨打,搜證工作進行得很困難,也很危險。但由於附近百姓和記者的主動提供,我們得以掌握了相當完整的資料。
事情發生後,有人對憲警的表現稱譽倍至,但也有許多家長對服役的子弟徒手被打表示很不滿意。其實,當我下達「不可還擊」的命令時,心中是很痛苦的,甚至在現在想來,仍覺痛心萬分。我收到很多很多的來信,問我身為國家將領,豈何如此軟弱?也有人說,憲兵警察有權執法,為什麼不使用法律賦予的權利?
堅持不還手,眼淚往肚裡流
但是,我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當時我若放棄原則,下一個命令:「打!」就可能帶來下面幾種後果:
第一,會對現場群眾帶來更多的災難,發生更多的傷亡,製造更大的混亂。
第二,彼此會越打越瘋狂,附近的百姓、民家都可能遭到池魚之殃。
第三,會給政府帶來更大的困擾,政府將來在處理這個問題上,必然更感困難。
第四,會給美麗島人士很好的藉口,把所有的責任嫁禍於政府,說憲兵打人、警察打人,使政府百口莫辯。
如果當時真的還了手,事後大家的反應可能是一種心態,輿論報導可能是另一種立場,政府的處理,可能更難以下定決心。
從上級指示我跟黃信介直接接觸,一直到現場的處置,都是希望事件不要擴大,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果實在無法制止衝突,也希望衝突不要升高。
只因為面對的並非敵人
所以說,如果是在戰場上打仗,我們自是衝鋒陷陣,對敵人施以有利的攻擊。可是高雄事件面對的都是自己的同胞,以及一些盲從的群眾,實在無法義無反顧地反擊。
但是,咬緊牙絕不反擊的結果,是我親愛的袍澤弟兄負創如此之重。當他們挨打、負傷最痛苦的時候,曾頻頻地回頭看他們的連長,看他們的指揮官,臉上寫著一個個的問題:你看我們被打成這個樣子了,會不會改變主意准我們回手?
這時指揮官心中真是痛苦極了,他心痛弟兄們挨打,但也知道一開始打,後果必不堪設想。
後來憲兵指揮官薄玉山少將自己也負了傷,把他救回來的時候,他手部傷可見骨,鮮血一滴滴地順著台階滴到警局堶情A這時我的眼淚亦不由得奪眶而出。我們送他去醫院,醫生說必須留醫縫合手腕處的血管與神經,但他僅肯暫時包紮止血,又趕回到現場。
當時很多弟兄同僚都感到忍無可忍,認為無法對部下交待。但我仍堅持既定的政策,覺得只有忍這一時之痛,日後才能對社會、對國家、對同胞以及對輿論有所交待。
為堅忍不拔的憲警深感驕傲
我對這些負傷的弟兄真是感到無比的驕傲,他們有很多都是廿一、二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被那樣屈打,仍能服從命令絕不還手,真正顯現了國軍官兵服從負責、堅忍不拔的精神。試想當時只要有一個人忍不住還了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我們這種種現場處理的方法,一切都與事先對整個情勢的研判有關。美麗島在十日舉行的集會,時間是在半個月前就訂好了。他們訂在這一天有三個理由,第一是藉口世界人權日,第二是執政黨的四中全會開幕,第三是他們從南到北一連串活動的一個開始。
此外,根據加工出口區外國廠商的情報,他們在九日即紛紛接到美國老闆打來的電話,警告他們要多注意廠區安全,並且說高雄可能大亂。這是表示,連美國人都已知道了他們的陰謀。
再根據他們所準備的大批滋事的器材,以及從北部、中部各地趕到的四、五百名暴徒,陸陸續續在十日中午齊集高雄……從這種種跡象顯示,他們是有預謀的。
准許演講,不許遊行的原因
再者,世界人權日紀念大會可以在白天舉行,為什麼偏偏選在夜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准許他們遊行,就恐怕形成一批『流動的暴徒』,到時候,他們混在群眾中間,利用群眾作掩護,就難以辨別了。所以我們堅持可以演講,不可以遊行。我也按著這個原則來佈置治安人員,希望能把對方控制在一個範圍之內。但是他們以暴力突破了封鎖,順著中山路推到警察總局附近,這時衝突開始更形強烈,當時如果讓他們突破第二道封鎖,可能就造成第二次中壢事件了。
在攻擊行動激烈展開之後,美麗島雜誌社的人員好像中壢事件的許信良一樣,都不見了。美麗島辦事處的燈也熄滅了,任由一群瘋狂的打手在現場高聲叫囂,極盡煽動之能事,並不斷高喊『打死外省人!』『打給他死!』
事實上負傷的一百八十三位憲警當中,外省人僅有十三名,這十三名中間,有的媽媽還是本省人。這可以看出這些貢獻國家、忍辱負傷的,大多數是本省子弟,對方雖以狹隘的地域觀念挑撥,並沒有發生作用。
忍耐是高度的修養
我對負傷的憲警人員一直感到抱歉和內疚,我只有以『打落牙和血吞』這句話來勸慰大家。我認為忍辱負重是很高尚的情操,尤其是對負責治安的憲警人員而言更是這樣。事後看來,也只有這樣處理,才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事情發生後,舉國震動,輿論更一致聲討這次預謀的暴力事件。蔣總統經國先生特別召見警政署長孔令晟,對這次暴徒打傷憲警人員表示極度的痛心,並對受傷的子弟表示深切的關懷。
孔署長立刻南下轉致總統的慰問之意。當他看到被暴徒用鐵●●落十幾顆牙齒,嘴部、下顎嚴重受傷,不能言語、不能進食的保警陳孝榮時,看到他痛苦的慘狀,不禁難過得言語哽咽。
孔署長致贈陳孝榮新台幣三萬元的慰問金,陳拒絕接受,他在紙上寫下了拒絕的理由:「給我錢有何用?我要國家存在!憲警人員不還手,不呼痛,暴徒還是拚命打;倒地後還要打,不但正面打,側面也打,簡直沒有人性!希望政府不要再縱容沒有人性、居心叵測的陰謀分子。」
當時孔署長安慰陳孝榮說,十日晚間事件發生後,政府一直在努力依法來處理這件事,一定會對陳孝榮有個交待,也要讓全體受傷的憲警人員明白,他們的血、淚沒有白流,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盡忠職守、負傷不退的憲兵指揮官
孔署長接著去慰問負傷不退的薄指揮官,十日晚間他曾遭暴徒以玻璃瓶、磚頭攻擊,他伸出左手去擋,結果玻璃刺入,傷口內全是玻璃碎片,並且血流如注。幾位戰士看情形嚴重,堅持送他去醫院救治。
院中醫師認為該立刻取出碎片,並應縫合斷裂的神經與血管,但薄少將對現場很不放心,僅肯暫時包紮止血,立刻趕回現場指揮。直到騷亂平息,至凌晨四時才又回院處理。
薄指揮官在受傷後,未通知家人,他太太是十一日上午在台北看到報紙,才匆匆搭機趕到高雄去照顧他。
另有一位憲兵連長吳欽裕,全身傷痕,被打得面目全非,因有嚴重的腦震盪,時而昏迷,時而清醒。
在醫護人員經過數日的全力救治之下,吳連長漸漸恢復,向大家訴說著暴徒無理的橫行劣跡,並且說到當他因護衛連上弟兄撤離而被痛毆、昏倒在地時,幸有數位市民將他與暴徒隔離,並自動雇車把他送往醫院。而這幾位市民隨後就離去了。吳連長感慨地說,無理性的暴徒畢竟是極少數,多數人民仍是擁護政府、充滿著愛心的。
另有一位高雄市政府警察局交通大隊警員林德彰,曾奉派至大同一路、南台路口指揮交通、疏導人群,他發現一位憲兵同志被美麗島分子以火炬灼傷,並繼以棍擊,以致血流滿面,倒臥在地,林德彰立刻前往救助,並向路人借得一輛機車,欲將傷者送往醫院。可是,他行駛了不到一百公尺,就被遊行隊伍發現,一路喊打追了過來。
見義勇為的懿行
林德彰頭上戴的膠盔被打掉了,皮鞋也脫落了,但他並未因此放棄救人,仍奮力拖著受傷的憲兵躲進附近的民宅,換上借來的便裝之後,再把傷者送往醫院。而他自己後來發現有頭痛、嘔吐,也有腦震盪現象。
值得一提的是,附近民家都很熱心助人,對負傷的治安人員都予開門相助,有的借衣服給他們換上,有的給予止血、包紮,有的雇車送傷者前往醫院,有的更痛哭流涕跪地央求暴徒不要再打了……,這種種充分發揮同胞愛,並未因被人挑撥離間而生動搖的現象,是值得大家安慰的。
有一位中年婦女林玉祝,更是充滿了勇氣和愛心。她是花蓮市的居民,事發當天她正好回原籍高雄探親。
晚間,她帶著外甥女去逛大統百貨公司,正好路過中山路和大同路的交叉口時,看到暴徒瘋狂地毆打憲警。
她以濃厚的本省口音敘述說:「當時我感覺國家最需要的就是團結,才能不受外人欺負,也才不會被中共顛覆滲透。我們的生活這樣安寧幸福,都是政府所賜的,所以我帶著報恩的心情去勸他們不要打,打來打去都是自己的同胞啊!」
一片慈心所滋生的勇氣
林玉祝說她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就在高雄空軍機械學校念航空系,她看那些年輕的憲警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到他們挨打更是格外痛心,因此產生了無比的勇氣,全未想到己身的安危。
她自己目前是在花蓮市婦女會工作。每次遇到有任何困難,就提筆寫信給各級政府長官,請求協助,每次也都得到誠懇的答覆。因此她說:「我相信政府的誠心。更相信勤政愛民的蔣總統!」
她拉住暴徒的手,一個個去勸,對方不理會她,還罵她多管閒事。她不放棄,以自己的身體擋在憲警前面,不許暴徒逞兇,她並且一再告訴他們:「不是別人派我來的,我是以一個母親的心情來勸你們的。」
暴徒一再推開她,並且拿起麥克風高聲喊打。林玉祝當時也想爬上台子用麥克風來勸大家,但在混亂中實在上不去。
在暴徒瘋狂地打憲警時,林玉祝只是一心一意地想阻止那場混亂,她聲嘶力竭地又喊又勸,一點用也沒有,她在情急之下,只有跪了下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沒有人理會她。甚至有幾位憲兵反過來勸她,要她不用求了,暴徒已經瘋狂了,再留在現場恐怕也要遭害了。林玉祝不肯聽,她還是跪著苦口婆心地求他們別打。
憲警顧慮到她的安全,只有強行拉她起來,護送她回家。
痛心同胞挨打受辱
第二天,她到醫院去看望受傷的憲警同志。她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默默地流著眼淚。
十三號她回到了花蓮,沒有向誰提起過這件事。
報紙上登出了她跪著的照片,大家都在談論著她的義行,並籲請她出面接受各界的表揚。子女也知道了這件事,但她堅持不肯出面,因為她認為自己所做的乃是一個國民應盡的責任,並沒有什麼特殊。
但她還是在眾多記者的聯合追蹤之下被找到了。她謙虛有禮地接受訪問,一再表示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國民,她深愛自己的國家,更信賴我們的政府和領袖。那天晚上的行為,只是回報國家深恩於萬一而已。
林玉祝的行為,雖未能阻止暴行,但她以一個婦女,能冒險犯難在混亂中挺身而出,她以生命捍衛正義的勇氣、保護同胞的愛心,不僅使全國同胞感佩,更足以讓大家效法和學習。
在這次暴亂事件中,對林玉祝以及許多民眾的哀求、勸告充耳不聞的美麗島份子,有許多是事發當天才從外地趕來充當打手的。這些人多半是登記有案的不良份子,犯有竊盜、兇殺等前科,其中一部分早即被美麗島雜誌社吸收做成員;另一部分則是臨時雇用的。這些人因為素行不良,常被治安人員注意,因此對憲警抱有仇視敵對的心理。
利用流氓打頭陣
美麗島雜誌社就是利用他們這種心理,讓他們來打頭陣,企圖激起群眾與憲警對壘。憲警當時如果因自衛而還手,民眾一時不察而被激怒,必會引起混亂,正中他們的詭計。他們可以藉口任何一個民眾在亂陣中死亡或受傷,而醜化詆桴侐窗A製造假象大肆宣傳。
十日晚間黃信介一幫人大為叫囂的所謂「鼓山事件」,實情是這樣的:九日晚間曾犯有前科的姚國建、邱勝雄以宣傳車沿街散發傳單,並用擴音器高聲播音,請高雄市民次日參加集會遊行。
由於他們此舉並未得到許可,且音量太大,當車隊經過鼓山二路與綠川街口時,市警鼓山分局分局長率警前往勸止。但他們不但不聽勸導,反而故意製造事端,從宣傳車上衝下多人,將警車團團圍住。
這時有分局刑警隊員趕來拍照存證,姚、邱等人立刻予以圍毆,一時秩序大亂,刑警受傷,退入警車。
「先頭」暴行的發生
姚等卻不肯罷休,大聲喊打,並且不許警車開動,將駕車警員的制服撕破,並將他打傷。然後又跳上了警車,猛跳、猛踩,另有人則將警車前護桿、雨刷以及車窗、車門的玻璃打壞。
在這次「先頭」暴亂中,有數名警員受傷受辱。沒有想到美麗島人士竟「惡人先告狀」,宣稱姚、邱二人「傷痕累累,受了重傷」。
事實是姚、邱二人曾立刻趕到醫院驗傷,但醫院對姚出具的診斷證明書是:「下頷、右臉擦傷,背部有多處擦傷及瘀血,及上嘴唇潰瘍。」
而邱勝雄的診斷證明則是:「胸部與兩臂碰傷瘀血,額頭右部小血腫。」
他們是在那場暴亂中高喊、暴跳、毀壞警車、毆打警員,因此受了皮肉之傷,但警員部分負傷情況要更嚴重一些。他們在事起之時,不但不服取締,尚公然抗拒,警方自可依法留置,訊問口供,這是一個單純的法律案件,況且二人在十日凌晨即被保釋出去,詎料美麗島人士渲染鼓山事件,而掀起了次日暴力事件的高潮。
當十日晚上的騷亂正方興未艾之時,美麗島雜誌份子播音說:「許信良從美國打電話回來,他對大家行動的熱心,表示欽佩。現在美國國務院也知道這件事了,大陸北京方面也知道了……」
一場令人困惑的記者會
事情發生後,凡此種種引起全國同胞一致的憤慨。但美麗島人士在十二日下午五時舉行了一場記者招待會,他們在會中仍對政府大加攻訐,對當晚執勤受傷的憲警人員橫加誣蔑,而對這樣慘痛的結果,竟沒有一句道義的、良心的話。
他們甚至否認有打人的木棍,也否認備有易燃物品,但是大家已在電視中看到粗大的木棍仍然血跡斑斑,也看到了負傷慘重的憲警同志。記者們對這種狡賴嫁禍之行,不免都感到心寒。
黃信介在記者會中曾經強調:「民眾是無法控制的。」但當一位記者問他:「你既然明白群眾不易控制,為何還要煽動群眾違法遊行?為什麼不肯延期或是只舉行演講呢?」
省議員張俊宏代替黃信介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我們為什麼要改變計畫?只要他們不管我們,我們就不會打他們。」
張俊宏且在記者會中說,所以會有那麼多憲警負傷,是因為「他們沒有鬥志,鎮暴的能力不夠。」
義正辭嚴的駁斥
有記者當場站起來反問他:「你知不知道這不是憲警的鬥志或鎮暴能力不夠,而是他們知道群眾中大部分是被煽動的、被利用的或看熱鬧的,他們不忍心動手,害怕傷到無辜的人……」
但張俊宏仍然堅持他自己的看法,語中彷彿深以憲警未曾動手傷民眾為憾。
另美麗島雜誌社總經理施明德表示,他們之所以激起暴亂,是因為誤以為黃信介被警方「挾持」。但是黃信介、張俊宏與姚嘉文又否認聽到過這種傳言。
當場亦有記者反問他:政府有權依法拘捕違法的人,那有什麼「被政府挾持」的事?
原先大家以為美麗島人士會在記者會中向全國各界坦承魯莽,並致以歉意,沒有想到他們把責任完全推給「民眾」,並且罔顧記者提出的詢問,自說自話一一發表起「政見」來,很令與會的記者們困惑。
更令人不解的,是這場記者會是美麗島人士主動召開的,他們曾一一邀請各傳播機構的記者參加,沒有想到會開不多久,省議員林義雄在答覆問題感到計窮時,竟冒出了一句:「我最看不起記者。」此話一出,引起在場記者的公忿,紛紛質問:「你既看不起我們,為什麼要邀我們來?」然後一個個起立退席,準備離去。
前倨後恭的態度
黃信介等人只好一再打圓場,並且力勸林義雄向大家道歉。林義雄竟又有了驚人之舉,他不僅連連道歉,並改以相當謙遜的口氣,說記者一向是他所「尊敬」的。
林義雄本身是學法律的,曾經當過律師,按說應該是個非常理性、冷靜的人,但他竟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態度前後判若二人,在場記者們因此不但感到困惑不已,並都有一個共同的感慨:上帝欲使人毀滅,必先使他瘋狂。
大家都知道,群眾活動需要先向治安機關提出申請,歐美和其他亞洲國家都一樣有這個規定。而治安機關基於社會安寧秩序的考慮,准與不准自有衡量。
在美麗島人士申請舉辦集會活動時,疾風雜誌社與反共愛國聯盟等亦曾提出申請,亦一概未得核准。
在這種情形下,美麗島人士一向宣稱爭取民主、自由,他們之中有多位且是學法律出身的,難道不知道民主和自由必需以法治作基礎嗎?難道不知道「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嗎?他們為什麼要求享受特權呢?
其次,治安機關批駁之後,他們竟仍「按原計畫進行」,顯見他們藐視法律的心態。
罔顧法治的事實
另據黃信介自己指出,他在十日晚間到達高雄時,才與常中將取得協議:「人權大會僅可以演講方式舉行」。但是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早在九日晚間即已派出宣傳車外出播音宣傳了。
黃信介等人對這許多質疑,無法提出合理的解釋;而且他們對許多問題的見解不一,提出了多重的說法,甚使記者們難以抉擇,不知該以何為準?於是這場記者會就在重重問號中草草結束。
名政論家丁中江就美麗島事件,於十二日晚間在台灣電視公司的新聞評論結目中討論這個問題。當中午的午間新聞預報這個節目時,台視公司和丁中江本人都接到了多通恐嚇電話,威脅台視不得播出。但是丁中江與台視當局均不為所動。
丁中江在評論中談到了他和黃信介曾經在一個由黃河雜誌舉辦的溝通座談會中有過爭論,黃說:「外省人來到台灣都卅年了,很多人連台灣話都不會說,還談什麼溝通?」
丁即反問:「我是雲南人,你不會說雲南話,難道我們也不能溝通了?你們黃家來到台灣大概也有二、三代了,你怎麼沒有學會山地話?你怎麼沒有去和山地同胞溝通、溝通?時代演進到現在,我們國家局處在這一個小島上,大家都是同舟一命的同胞,台灣人也是從大陸來的,我們為什麼還要分彼此,削弱彼此的力量?我們為什麼不放棄狹隘的地域觀念,攜手同心來建設我們的家園、強盛我們的國家?……」
願作現代的吳鳳
丁中江說,美麗島人士的觀念偏狹,他們不識大體、不顧大局,以種種煽動性、攻訐性的言論,分化了全民團結的力量,此次又發動了高雄的不幸事件,政府實在不該再寬容、姑息了。
他並且鄭重宣告,如果十二月十六日美麗島人士還要藉中美斷交為名,在台北發動反美遊行以滋事的話,他願意做現代吳鳳,自己送上門去作為犧牲,千萬別再讓憲警同志受到傷害了。
丁中江在節目結束時,沒有和觀眾說:「下週同一時間再會。」他說:「我不能和您說再見了,因為下週也許我已經不在了……」
節目結束後,迅即獲得觀眾廣泛而熱切的迴響,有人大聲疾呼政府應速懲治暴徒,有人對丁中江表達最深切的敬意,更有人要和他一起「赴難」,期能喚起美麗島人士的良知……
有許多年輕人自動輪班去丁家附近守候,他們默默在寒風中澈夜守望,保護丁中江不被暴徒侵害。丁中江在同胞的熱情包圍下,感動得屢屢流下眼淚。
廣泛且深入的搜證工作
在政府方面,一直廣為蒐集情報,並精細研判,從國內、國外事先的跡象與事後的反應看來,發現這確是一項有組織、有計畫的預謀行動。美麗島分子的用心,可能不止於發動一次破壞社會治安與公共秩序的暴亂事件而已。
治安當局因此於十二月十三日,在忍無可忍以及證據搜集確鑿的情況下,將高雄事件的十四名首要份子逮捕,移送軍法機關依法偵辦。
在預定的計畫中,原定拘捕十五人,但是跑掉了一個施明德,所以是十四人落網。
十四名唆使暴動分子分別居住在台北、桃園、南投、彰化、高雄等地,由刑事警察局、調查局、警備總部聯合成立的專案小組,從凌晨四時開始行動,至上午八時半全部結束。這十四名涉嫌犯是:姚嘉文、張俊宏、林義雄、呂秀蓮、陳菊、紀萬生、陳忠信、邱奕彬、魏廷朝、周平德、張富忠、楊青矗、王拓和蘇秋鎮。
黃信介雖是主腦人物,但因他身為立法委員,逮捕他必須經過立法院的同意,故他在手下被捕之後,曾經有機會向記者發表談話,這時他的態度與前兩天舉行記者會時大不相同了。
態度大變,痛責手下
他曾經說:「都是我那批手下渾蛋,他們把我給害慘了。」「我本來不想辦雜誌的,許信良三番五次來找我,硬把我抬出來,這個人作風實在大膽。我真是氣死他了。」「那天晚上呂秀蓮說得很激烈,我實在沒有多說什麼。」「施明德是這次事情的策劃者,居然逃掉了,太不應該,太可惡了!」「政府這樣把他們抓起來,會不會影響國際關係?美國的貿易配額和軍火交易會不會也受到影響……」「其實那麼多憲警受傷,我也感到很難過,我原想送廿萬元去慰問受傷的人,但是很多人都勸我不要去,說我去那堮ㄘ會挨打。」
面對國家安全、社會秩序、法律尊嚴受到的挑戰,面對民意沸騰、群情激忿,一致對行兇者與主使者依法加以嚴懲的要求,治安當局繼姚嘉文等十四人之後,也在取得了立法院院會無異議通過之後,逮捕了黃信介。
他在臨離家之前,曾再度以黯然的語氣說:「我真是被他們害慘了。」又說許信良一再慫恿他出來辦美麗島雜誌,並曾保證能得到「有力」支持。但在不幸事件發生之後,他發現自己是被「利用」了,當初他所得到的「承諾」與「保證」,亦因他們做得太絕、太過份,而根本不可能發揮效力。
在三十幾小時中,他曾以焦慮的心情,等待那份「承諾」和「保證」,但是他的迷夢終於破碎,他不得不坦承高雄事件確是一件預謀,但他「並不完全知情,知情時已無法約束或挽回情勢」。而今,他集眾怒、眾罵於一身,只有吞下這份苦果了。
不曾善盡己責
立委們對他的被捕亦都表示遺憾,但是他們表示,黃信介他雖在院外「聲名顯赫」,在院內卻是一名「小卒」,因為他很少開會,更少發言,嚴格說來,他是一位「尸位素餐」的立委。
尤其是他後來說手下全是草包,要把他們統統撤職查辦,立法院內因此有人批評他,別說做政治領袖,連做江湖老大恐怕還差一截呢。
黃信介平時也最喜歡說他是「走在群眾裡,活在群眾裡」,但是這次高雄事件受傷的百餘位憲警,以及一些無辜的民眾,他們難道不也是台灣的民眾?在事發之後,他又把責任推卸給群眾,這究竟是群眾負他?還是他負群眾?
黃信介等被捕之後,消息經大眾傳播工具報導,全國各界在沉痛於我們的法治受創後,重新對它恢復了信心。
除了主謀者之外,一些在場行兇的不良份子,有幾位已經逮捕到案,亦有數位自行投案。治安當局處理的原則,是本著法定程序行事,所有的偵察逮捕工作,都在證據齊全下由軍事檢查官指揮辦案,絕對守住「勿枉勿縱」的原則,亦絕不因某些人過去言論偏激,而將他株連到本案中。
依不同的涉嫌層次辦理
治安單位在十二月十日之後,偵察的原則與範圍有三種涉嫌層次:
第一種,是策劃這次事件的首腦分子,包括直接間接者。
第二種,是參與暴力事件的地痞流氓,他們是犯有前科的不良分子,在事件中別有所圖。
第三種,是被雇用的搗蛋分子。
這個事件因牽連很廣,故必需特別審慎,對任何一名涉嫌犯,均在證據蒐集齊全後,方依法定程序執行。
如果證據不夠周全,在約談後立予釋回。而約談的目的,無非是希望對全案能有廣泛而深入的瞭解。
作業上所以如此審慎嚴密,即是唯恐稍有疏失,牽連無辜。因此,肇事涉嫌分子至少達兩百餘人,但先後僅拘捕了廿餘人,有數位且是自動投案的。這些人中,涉嫌的層次不同,所受的處置亦將不同。至於其他的涉嫌者,多半是受人煽動、利用的,政府一再鼓勵他們自行投案,保證從輕發落,好讓他們有自新的機會。
省主席語重心長的談話
台灣省政府主席林洋港針對此事,特別對全省同胞發表談話,他呼籲大家要珍惜國家得來不易的安定秩序、及富足安樂的生活,一定要相信政府,信賴法律的公正及尊嚴,大家共同為建設國家盡心獻力。
他並且提到,美麗島雜誌自創刊以來,言論異常偏激,蓄意在醜化政府、謾罵執政黨。經常利用各種名義舉辦群眾集會,超越了雜誌活動的範圍。因此有許多同胞反映,要求政府處理。林主席為此三度面謁總統,但總統卻指示說:「我們復國建國需要各種的人才,我們為鞏固基地的團結與壯大,政府應該以忍耐與寬容的態度來對他們。」總統又說:「如果要法辦這些人,就得以內亂的罪名來辦,這樣一來,這些人以後就不能擔任公職了。」
總統說:「人才是國家花了許多時間、經費才訓練出來的,目的就是希望能為國家所用。如果把他們送請法辦,就好比砍掉一棵好不容易從樹苗培植到相當程度的樹木一樣,那樣對國家來說,實在太可惜了。只要政府及執政黨能加倍努力,不掩飾缺點,時時檢討改進,把心交給我們的同胞,不斷為增進全民的福祉而努力,相信可以『感動』他們,使他們回心轉意,共同為國家、為同胞貢獻心力的。」
竟至這樣不能體會政府的苦心
林主席說,他們不但不能瞭解及體會政府與領袖的苦心,反而誤以為政府對他們有所「顧忌」,聲勢愈來愈囂張,並利用民眾作後盾,將一次次的不法活動升高,向國家法令、社會治安公開挑戰。
林主席表示,他以為這次事件已經超出了容忍的界限,如再不加以處罰,我們的治安與秩序就無法維持了。
他向大家呼籲,青少年同胞自幼生長在安定的環境中,過了三十年幸福的生活,沒有經過動亂,無法體會其中的苦楚和辛酸,所以有很多青年人不知道安定的可貴。如果大家想要過好日子,並且在自己的崗位上進步求發展,那麼大家都必須共同來維護這個環境,否則一切都會落空。
林主席說,他相信用暴力的手段來企求缺點的改革,結果反是破壞一切已有的成就,製造社會動亂的火種,就會印證了一句古話——「欲速則不達」。何況今日政府與執政黨都積極加速革新的步伐,尤其接受輿論建言的誠意和胸襟,是有許多事實作證明,而毋庸置疑的。
最後他說,不幸中的大幸,是這次事件使同胞看清了這批假借民主之名破壞民主,假革新之名毀掉一切已有成就、及我們安定光明前途的人的企圖和真面目。
剖析台獨主張的不可行
林主席在十二月十七日接受美國前駐華大使館副館長高立夫的訪問時,並且進一步駁斥了所謂「台灣獨立」的主張。
林主席說,從國家民族大義言,台灣和中國大陸具有歷史和血緣關係,文字、語言和風俗習慣也相同,讀的同是四書五經,地理位置近在咫尺,是一個完整的民族國家,任何中國人都不該有所謂台灣獨立的主張。
他指出,主張台灣獨立,不但國際不會承認,中共也一定會藉口對台灣用武。此外,部分「台灣人士」主張要把外省人全部趕走,這種想法,必會使我們內部發生動亂、流血的局面,給中共以可乘之機。因此,拋開民族大義不談,僅就實際的利害而言,「台獨」也是行不通的。主張「台獨」,只會破壞我們內部的安定,招來無窮的禍患。
林主席進一步說,主張「台獨」者認為政治上外省人有壓制台灣人的情形,事實上這是全然不確實的說法。在日據時代,台灣人無法享受平等受教育的機會,只能讀醫科與農科,獲准讀政治、經濟的少之又少,就算念了政治科系,畢業後到公家機關做事也備受歧視,同是一班的同學,日本人可以當主管,台灣人就不行,因此台灣人在政界歷練的機會極少。政府遷台初期,大陸各省政治、經濟、文化人才齊集台灣,自然在政界擔任較重要的職務。這有前因後果的關係,不能視為政治壓制。
林主席說,政府遷台之後大力普及教育,人人都有平等的教育機會,許多台籍人士在畢業並考得任用資格後,都得到充分歷練服務公職的機會。近一、二十年來,上、中、下階層都有台籍人士任職,政府用人唯才,不分地域,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從經濟觀點看政府做了些什麼
政府遷台卅年,一直在各方面努力建設,在經濟方面,尤以「成長」、「公平」和「穩定」為三大目標。台灣經濟建設的成就,可以和任何國家,任何時期相比較,而不會有所遜色。
台灣前年的國民所得為一、四一二美元,根據瑞士聯合合銀行的統計,世界上最富有(限國民每人每年生產毛額超過美金一千二百元)的五十三個國家中,我們名列第四十四位,韓國則為第五十二位。(民國卅八年時我國國民平均所得為卅七元四角,去年則為一千七百廿美元。)
從失業率來看,我們為百分之一,而美國為百分之十。
再從所得的分配來看,民國五十三年,台灣所得最高的20%的家庭所得,為最低的20%家庭所得的五.三倍,此倍數其後不斷下降,民國六十八年已降至四.三倍,顯示所得日益平均,貧富差距日益減少。
隨著所得的大幅成長,國民儲蓄也大為提高,國民儲蓄毛額佔國民生產毛額之比重,在民國四十年時僅8.5%,六十七年時已升至35.2%,儲蓄率居世界第二位,僅次於日本。全民的儲蓄財富,不論是移轉於民營或公營企業,都構成投資的最主要力量。
謾罵、攻訐並未收效
因此,就這些事實來看,百姓生活富足、安定,每個人都有充分發展自我的機會,知識水準亦不斷的提高,大家都能在穩定的基礎上求發展,大家都過得滿足、適意,野心分子對政府的誣蔑和謾罵,是不可能得到同情的。
除此以外,他們還犯了許多估計上的錯誤:
第一,他們對政府的態度有嚴重的錯誤估計。首先,他們懷疑政府實施民主政治的誠意,因而經常提出自我恐嚇式的「抗拒軍事統治」等說法,顯示出他們「被害妄想」的症狀,因此容易傾向於採取盲動行為。其次,他們存有僥倖心理,以為政府有某種顧忌而「不敢」採取行動。據說,他們在高雄事件之後,施明德曾私下揣測政府不會採有力行動,他的理由是:「前年中壢事件就沒有逮捕許信良。」這都充分顯示出對政府態度的誤解。
第二,他們對自己擁有的群眾支持有所錯估。自從大前年底選舉以來,部分無黨籍人士即陶醉於擁有大量群眾的幻想。這種幻想,主要源於演講台前的大量聽眾。他們未能分別出聽眾、投票者和追隨者的不同,他們也未曾體會到大多數民眾對現有生活方式的珍惜,與對暴力破壞的厭惡。他們把臨時駐足的聽眾,當作了自己的追隨者。他們常說:「國民黨有組織而無群眾,黨外有群眾而無組織。」可見其誤解之深。
錯估了民眾的意願
事實上,高雄事件的許多目擊者都不斷強調,大多數民眾所表現的冷靜、智慧和愛心,值得大家安慰。再從事後全民的反應來看,民眾對政府的支持與對法治秩序的維護,也超乎野心人士的想像。
第三,對治安單位處理群眾事務能力的估計錯誤。部分黨外人士由於陶醉於自己掌握群眾的能力,因而以為只要群眾運動一旦發動,則必可從混亂中利用治安人員的失誤,造成「哀兵」的有利情勢。而這次鎮暴部隊所表現的鋼鐵般的紀律,粉碎了一切的挑釁,使對方全無可乘之機。
這次活動並不發生於競選期間,或以重大政治事件作為背景,換言之,它是自足式地以行動本身來製造政治性刺激,並傾向於暴力發展,而終導至這樣不幸的後果。許多原先對他們所產生的制衡力量,有所幻想或期望的同胞,亦因此而大失所望。
痛心疾首國力受創,焉有絲毫稱心快意
這次事件,是黨外陣營畸型發展所造成的無法節制的結果,是政治力量的一種誤用。而對整個社會來說,它是用一百多位憲警的鮮血所換得的教訓。大家都以沉痛的心情在看這件事,而不會有絲毫的稱心快意。我們都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這類事件的發生,但我們並不把這視作制衡力量的結局。
我們唾棄暴力,但我們堅持民主。今後,這個社會還是需要制衡的言論,只是絕不允許再有暴力。對社會大眾來說,如何運用智慧,在美麗動人的政治語言中,去尋找政客的動機?如何給正直公義的制衡力量以鼓勵?如何在這種力量變質時,及早發覺而給予應有的抵制?又如何在安定的前提下,很正確地維護制衡力量的成長?——這都是事發之後,大家共同在檢討、思索的題目。
國內民眾有關政治的興趣,關切以及智慧和經驗,已在逐日增長之中,大家都相信:真正的言論自由,應用理性互相辯論,應以文字代替拳頭,以墨水代替血液。也就是說:我們要和平,要進步,但絕對不要暴力。
刺激之後,民心更加歸向
在政府方面言,由於這次事件的處理,已相當程度地糾正了原有的政治出軌現象。因而我們民心更團結,對政府更有信心,社會秩序亦必更形穩定。在這樣良好的條件下,政府正可大刀闊斧地進行各項革新計畫,使民主與法治的境界更上層樓。
蔣經國總統為此特別鄭重昭告國內外同胞:我們必須走上民主的道路!
蔣總統說,我們今天的處境十分艱難,如果政府走向獨裁,發號施令,指揮如意,的確有很多方便,但是我們絕不會這樣做,那是因為:
第一,我們是以三民主義立國的,國民黨是革命民主政黨,國民黨八十多年來奮鬥的目標就是要實現民主的中國。總理和總裁都矢志要實現民主憲政。如果放棄民主,走向集權,那就是開倒車,違背了國民黨的歷史使命,所以絕對不可。
第二,我們的敵人是中共,中共所實施的,名義上是無產階級專政,實際上是一小撮共產黨人極權專制。我們要光復大陸,達成統一中國的目標,便是要以三民主義來對抗共產主義,也即以民主政治來代替極權暴政。我們又豈能放棄民主、自毀立場?
續行民主,矢志不改
蔣總統說,在國民黨執政期間,絕不會實施任何形式的軍事統治。國民黨自始是一個自由、民主、開放的政黨,將繼續為民主、自由和人權努力奮鬥。
表現民主、自由最直接的途徑,就是選舉的施行。蔣總統說,前年年底因為中美斷交,對國內政治和社會發生了相當的衝擊,尤其是那時的政治情況相當複雜,如果仍繼續辦理選舉,不但很難保證選舉是否能順利完成,反而可能造成不安的狀況。基於這層考慮,政府才決定暫時中止。
至於這項未完成的選舉,是否要恢復舉行呢?蔣總統說一定要恢復辦理,並且,將增加候選人名額,以擴大憲政功能,貫徹執政黨實施民主憲政的決心。
蔣總統指出,今日我國政府所行的,乃是一個「光明正大」的政治,是一個「無愧於民」的政治,是一個以「公」與「仁」為基礎的政治,是一個一切為國家,一切為人民的政治。
然則,蔣總統又說到了:民主是漸進的,不是冒進的;是培育的,不是移植的;必須適於國情,在自己的土壤中生根和成長。
實施民主,得看己身的條件與情勢
誠然,我們實施民主政治的程度,比起民主先進國家來說,尚有一段距離,這是因為國民教育的水準、守法的習慣、民主的訓練、以及國家面臨的情勢等種種因素所造成。但如前說,民主是漸進的,也因國情而有所不同,我們不能把我國與他國相比較,而應把我國今日的民主程度與過去相較,看看到底有多少進步?就這一點來說,政府多年的誠心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不容抹煞或歪曲。
中國過去因習採革命手段改朝換代,故無法留下累積的成果。一位以思想激進聞名的美國教授寇爾.帕伯,經過幾十年的「奮鬥」之後,終於恍然大悟,發表了有名的「社會改革點滴論」,闡述一個社會的開放、進步,是循序漸進的,是點點滴滴累積下來的,把一切打爛了重建,絕對划不來。讓我們都想想,今天我們在這樣的處境中,打爛了還有重建的機會嗎?
目前我國已有的成就,不是奇蹟,而是全民共同努力得來的。因此我們千萬不要自滿,不要自誇,不要輕浮,不要急躁,要一步一步更努力向前。
不怕有缺點,但怕不去改
基於我們在高雄暴力事件中所得的教訓,也基於政府推行民主政治的誠意和決心,我們應當體認:任何一個社會,都可能有缺點,發現了缺點之後,但看我們有沒有決心去改?如果願意去改,就要尋求最智慧的方法,來達成目標。
在尋找缺點和尋找改進方法之時,我們亦得注意:合理的言行應有理論的基礎,應有建設的遠景,應該有政治的善意。如果符合這些條件,民眾和輿論應予討論、傳揚和披露,並進一步參與,集中大家的心力和智慧,共同繪出建設國家的藍本。
實現民主富強的理想,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浮躁或激動,均足以僨事。只有信心、決心和耐心,才是成功的條件。目前我們國家所需要的,正是充滿愛心、胸襟開闊而又有理性的國民。
發揮愛心和理性,自強奮鬥不息
我們的國家,需要豐豐富富的愛,而不是憤世嫉俗的仇恨情緒;需要理性和耐心,而不是衝動急躁的魯莽行動。我們今後要充分發揚愛心,使我們的國家充滿著寬容與祥和之氣,大家凡事訴諸理性,尋求智慧,才能共同建立自由民主、安和樂利的社會,使人人共享民主與法治的果實。
「美麗島」雜誌在高雄發動暴力事件之後,海外的「台獨」分子隨即遙相唱和,群起鼓噪。他們不但極盡造謠中傷之能事,而且也採取了暴力行為,對我駐美機構各地的辦事處進行騷擾與破壞。
日前電訊傳來,他們更且變本加厲,成立了所謂「台灣建國聯合陣線」,並叫囂要對中華民國政府作「全面的進攻」,暴露了他們真實的面目。
這個「台灣建國聯合陣線」與「台獨」、高雄事件之間有什麼關聯呢?
國內叫民主,國外倡「台獨」
第一、他們成立這樣一個組織,是對台灣治安當局逮捕高雄暴亂事件主謀及凶犯的一項激烈反應。這是表示,他們對於那些未經核准硬要遊行示威,並用石頭、磚塊和木棍、火把、斧頭、鐵●、玻璃瓶、燃燒物等打傷近兩百名憲警人員的暴民是完全支持的,故採隔洋聲援。這也表示,他們根本不理會全台灣人民對高雄事件表現的民意與輿論,更不顧忌在美華僑及留學生社團對高雄事件的聲討,以及要求台灣治安當局依法嚴辦的意願,而悍然站到違法犯法暴徒的一邊。
第二、他們發表了一篇措辭激烈的宣言,要對中華民國政府進行「立即的、持續的、全面的、毫不容情的攻擊」。這算是爭取人權嗎?這算是要求民主嗎?不,不是的,這是圖以暴力進行革命的宣佈。這也證明他們過去呼喊叫囂的民主、自由、人權口號都是虛偽的。
第三、美國各地的中華民國北美事務協調委員會辦事處紛紛遭到攻擊,這等於承認,協調會洛杉磯與西雅圖的辦公室被搗毀,舊金山辦事處被一再騷擾,駐華府代表辦事處被侵襲……所有這些不法暴行,都是他們所做的。
明明是預謀,偏叫中了「圈套」
除此而外,他們更居心險惡的把這次一百八十多位憲警流血受傷的暴亂,說成是中華民國政府預設的「圈套」。這種謠言顯然是與「美麗島」一群「同惡相濟」的野心分子,或至少為其同路人,所進行的耳語造成的。事實上連黃信介本人都已承認,南部地方治安首長曾百般忍讓,甚至終於同意了原先未曾核准的「美麗島」的「人權」集會(只是未准遊行)。可是他們卻藉機滋事,一意孤行,造成了流血事件。
現在真相揭穿,群丑均已露出他們本來的面貌,他們如欲有任何狡辯,亦只是欲蓋彌彰而已。
事實上,中華民國全國軍民堅信蔣總統所說的:厲行民主憲政是國家政治建設所應走的大道,我們要「重視民權自由的保障,更重視國家社會的安全。使自由不致流於放縱,民主不致流於暴亂。」
全民一致的體認和願望是:民主必須維護,法治亦不容破壞。政府絕不可對非法暴徒姑息放縱,致使民主政治變質為暴民政治,影響大家幸福安寧的生活,或辛勤建設的成果。
今年的元旦,在另一番氣象中到來。
不足撼根本
高雄事件予我們的創痛雖記憶仍新,但大家都沉著堅毅地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生活仍然響著原來那首和美的調子。
正當六十八年步向六十九年的那一剎那,正當七十年代步向八十年代的關鍵時刻,從全台各地陸續有民眾動身上路,他們要到台北市總統府前參加升旗典禮。
大地仍在沉睡之中,夜空中僅點綴著幾顆寒星,冬夜甚寒,可是,在夜色矇矇之中,民眾已從四面八方向總統府湧來。
總統府裝飾的彩燈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輝煌美麗,大家仰望著它,也望到了希望和光明。
超過十萬的民眾當中,有個別搭車從最南的屏東、高雄趕來的,有集體包車從花蓮、台東趕來的,他們來的地方不一,乘坐的交通工具不同,口裡說的可能也不一樣,但是,他們的用心卻是相同:表達我們愛國家,擁護政府的一片衷心!
政府遷台卅多年來,全國上下同心合意地努力建設,使得我們能過豐裕、安樂且充滿希望的生活,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也是大家所衷心感激的。許多人都說,中國人一向窮困,近代乃是歷史上最富足的一個階段。我們非常珍惜既得的安定與幸福,我們對造就這一切的政府心懷感謝,我們絕對不歡迎任何人來破壞它。
為要表現一份愛國的心意
有一位住在永和的林吳快老太太,今年高齡已八十有三,因為罹患半身不遂,終年坐在輪椅上。元旦前夜凌晨三時半,她由孫子林建一推著輪椅自家中出發,從永和一路步行到總統府前。她手持著國旗,熱淚盈眶地看著周圍和她抱相同心願的同胞,周圍的同胞也一樣以淚眼回望她,大家都為她的愛國情操深深感動。
住在木柵的張榮雙,因車禍雙腿受傷,目前仍在市立中興醫院療養,當天清晨,他偷偷從醫院中溜了出來,拄著柺杖,千辛萬苦地走到總統府前,他來貢獻國民一分子的熱情,也分享一份中國人的驕傲。
大家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省籍地域,不分工作性質,一個個安安靜靜地趕到了總統府前,大家有時會相視一笑,問一句:「全家都來了啊?孩子們都起得來嗎?」回答則多半是:「應該來的,再早也要來。」多少熱情,多少親愛,多少為國家、為同胞祈福的心意,就在這笑容、這對話中交流和洋溢。
十萬餘人,安靜列隊等候著,在曙光微露中顯現出絕對的秩序。
六時卅分,升旗時間到,樂隊奏起國歌,全場民眾一致引吭高唱,聲震雲霄。兩行熱淚,也在不自覺中沿頰滑下。國旗冉冉升起。國旗、國歌、國土、同胞,我們所摯愛的種種,在今晨都凝聚在一起了,心頭是多麼溫暖,多麼踏實。我們是怎樣的心心相繫啊,我們是多麼愛我們的國家,擁護我們的政府,這是恁誰也動搖不了的,怎麼會有人竟至不明瞭這一點呢?
晴空萬里,充滿希望
國旗升到了總統府的頂端,在碧空中飄揚。
民眾們唱起「梅花」、「我愛中華」、「中國一定強」等歌曲,不少人感動得哽咽、流淚,歌聲卻依然熱情、豪壯。
天色大亮,朝陽均勻地灑在每個同胞的身上,溫暖盪漾在每個人的胸中。和身邊的人握握手,雖不相識,卻誠誠懇懇地互相祝福:「新年好!」「開年如意!」「明年此時我們再來!」
人潮漸漸散去,望望走來和走去的一個個紅著眼眶和鼻頭的同胞,忍不住又相視而笑。真箇是又哭又笑哩。外人對我們心中這份充實的感動,能多少揣得一、二嗎?
過去一年中誠多驚濤與駭浪,但我們無憂亦無懼。「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正可說是過去一年中我們國家突破橫逆、勇往直前的寫照。
我們已踏入新的一年,我們都有足夠的信心與勇氣,迎向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