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的不是檳榔,是文化
將檳榔籽切去頭部,荖葉上塗一層薄薄的熟石灰,對折後捲成形如戒指的環狀,再塞入檳榔,檳榔攤的老闆娘熟練地包著一顆顆的檳榔,這是台灣大街小巷林立的檳榔攤日常。但或許你會好奇,嚼食檳榔在人類的文明歷史有多久了?說來或許你會訝異,考古學家從出土的人類遺骸牙齒發現,人類嚼食檳榔塊的歷史至少5,000年。
華語的「檳榔」兩字是一望即知的形聲字、外來語,從語源判斷,檳榔名稱源自馬來語Pinang,檳榔的原鄉雖已難以斷定,但是從文獻記載上,該是亞洲大陸的東南沿海一帶或是太平洋的島嶼區。
中央研究院已故學者林富士是國內研究檳榔文化史的先驅,被稱為台灣「小歷史研究先行者」,他追著小小一顆檳榔,爬梳古籍中檳榔的足跡;在其著作《紅唇與黑齒:縱觀檳榔文化史》一書提到,檳榔入華的考證早在漢武帝時期,當時漢帝國征南越(兩廣、越南一帶)後,移來各種「奇草異木」,但檳榔屬熱帶植物,水土不服,移植未果。
此後,透過與南洋、印度洋的貿易交流,檳榔被帶入中原,漢人對檳榔的認識也逐步加深,檳榔的藥用功能在醫書、農書中被記載。到了西元五、六世紀時,嚼檳榔成為中國南方統治階層的身分標誌。檳榔,這「異域」的土產被當成珍品、禮物輸入中原;檳榔的滋味,包括玄奘、韓愈、蘇東坡、柳宗元、朱熹同樣喜好此道。
在台灣,檳榔並非島嶼原生種植物,但已與島上的族群密切相融。記錄400年前荷蘭人在台灣殖民、貿易的檔案文件《熱蘭遮城日誌》,即有多筆關於檳榔的資料。在《番社采風圖》中,收錄「猱採」一圖,描繪麻豆、蕭壠、目加溜灣等社的平埔族人,擅於攀越,徒手爬樹採椰子和檳榔的情形。
長年投入西拉雅族文化復振的吉貝耍文史工作室,負責人段洪坤聊起以前族人會種植一整排檳榔樹,作為住家、田地的界址;在清代的土地買賣文獻中,也可見到「檳榔宅」的字眼。在荷蘭據台時期,檳榔是經濟作物,從文獻中可見,為因應市場需求,荷蘭東印度公司從中國進口檳榔,從台灣出口檳榔的紀錄,作為季節性的調節。
但並非所有的原住民族皆有檳榔文化,檳榔是熱帶植物,主要分布在台灣南部的淺山區與東海岸,區域內的原住民族,如排灣族、阿美族、魯凱族、達悟族等,檳榔在其文化中有重要角色。
這一番歷史縱深的追究,檳榔的文化路徑,讓人感嘆,檳榔,「其用大矣」!
人類嚼食檳榔塊的文化由來已久,除了是藥用植物,檳榔也被作為人際間餽贈的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