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山谷得其理,山風自在其中。」故宮限展畫「萬壑松風」,細看水石相激,湍流奔去,長松幽鳴。(故宮博物院提供)(故宮博物院提供)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唐•劉長卿【彈琴】
靜聽松風,大自然在說些什麼呢?此時無聲勝有聲,馬麟的「靜聽松風」,不正是靜聽自己內心安靜的聲音?(故宮博物院提供)(故宮博物院提供)
「……翠微山上的一陣松濤,驚破了空山的寂靜,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民國•胡適【祕魔崖之夜】
台灣松樹也是探險家、登山客、植物學者描述的對象,但人們聽到松風了嗎?(張良綱)
一樣松風,兩樣心情。聽松,是中國歷史長河裡許許多多人的經驗,也可以是台灣經驗。
「台灣春天的松濤最峻峭,」植物學者陳玉峰在《生態台灣》一書中描述他的聽松經驗時寫道:「古人形容松針凌空劈出的聲音為松濤,因為松樹的線狀葉均勻規則,由任一面向揮出,俱發長音,一排成笛,翻滾為浪;多排為濤……。」
蕭蕭雙耳聽松風
松濤一吹幾千年。西風拂入松林,夜半無眠的唐朝詩人白居易,賺到了「夜深偷送好聲來」。在千巖萬壑勢爭流中,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的王維,聽到瑟瑟秋風掀起的松濤響遍整個晚秋,也不覺心動;宋朝,有人無心插柳,發現「閣上風來松有聲」、有人徹夜不眠,只為「聽徹松風晝夜聲」。
明朝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耳聽松風,眼睛也不閒著。他五月聽松,「一雨垂垂兩日連,耳聽松風眼看泉。」六月聽松,臥榻之旁,放眼就有飛泉流瀉巖上,在陽光映照下如流動的彩虹,屋內松聲迴響,享用不盡,把目光放遠,還可馳騁萬壑山峰之間。
清代張潮則在《幽夢影》書中歸納自然風光,得出:「貯水可以邀萍,栽松可以邀風,築臺可以邀月……」中國人喜愛在庭園栽松,除了松樹長青、樹形美麗,也因為松青自然風來,風來自有松聲。今天熱河承德離宮還有建築物與松林組成的「萬壑松風」園林,在植滿松樹的庭園裡,風掠松林,聲如海濤,與唐朝李商隱的「留得殘荷聽雨聲」,成了兩大聽覺上動人的感官之旅。
植物千萬種,松樹發出的聲音成了古今風流人物的共同所愛,在熟諳樂器的音樂學者眼中,因為松樹枝狀最適合共鳴。大自然的紅花綠葉裡,松樹獨樹一幟,為適應環境特化而成的針葉,比之其他杉柏科針葉樹修長,更不似闊葉樹葉厚枝垂,迎風抖顫時顯得零亂。風入松林,聲音悠遠綿長。
當然,若不起風,何來松濤?但松無心招風,風無心尋松,只因熱愛陽光的松樹,生長不至於密密麻麻,氣流通暢,有松之處,很少不風生濤起。而當風入松林,無形的風彷彿有了形體,飄動的松枝也好似被拉得更長。
南宋畫家馬遠作畫時,常將風吹時的樹枝特意拉長。歲寒老松拖著長枝,枝葉擺盪間,松風與松枝交響合鳴,靜中有動,好似傳出蕭蕭松濤,而枝芽自由四處伸展,發散出畫家尊重自然萬物有各種可能性的美意。從風吹松枝的自然姿態中,浪漫的馬遠展現了他愛自由與不亞於今天「保育人士」的愛植物心情。
萬松青一色,濃濤喧大壑
「風吹松枝有許多層次,讓人深浸其中,」曾走進松林親享松濤的民族音樂學者林谷芳認為,松風雖然沒有太多變化,但具有蓬勃張力。聽松,可以是「萬壑松風」,也可以「靜聽松風」,正如音樂學者敏銳的聽覺,松風是多層次的。
在山風吹拂下,松柏轉急、枝葉紛披,「松柏可以大亂岩石」。當風更猛烈,松濤迴盪、呼號如怒潮回捲,如萬壑雷鳴。上雪山拍攝台灣冬景的現代生態攝影家徐仁修、元朝築屋於湖州水鄉的書畫家趙孟頫,古今一同,都曾在夜半遭松濤驚醒。
宋、元兩朝在今天的浙江嘉興,有所謂「嘉禾八景」,其中位在德化鄉的「胥山松濤」,山前萬千長身樹,週迴蒼蒼四時青,「終日戰濤濤」,松濤竟鎮日如打仗,有駭人氣勢。
北宋曾公亮,一日夜宿江蘇省甘露寺,斗室睡臥中,竟枕中出現雲氣千峰,床底傳來松聲萬壑,「枕中雲氣千峰近,床底松聲萬壑哀,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視覺、聽覺俱足,想來曾公亮夢中看了一場好似身歷聲的立體電影?
沒有身歷聲,靜聽松風也能讓人凝立良久,細細傾聽。唐末五代荊浩在清風不歇時,聽到松聲幽音凝空,久久不散。即使風寂樹靜,明朝袁宏道也能聽到虯曲幽郁的古松無風而濤,好鳥和鳴。當山明月露白,夜靜松風歇,詩人還欲罷不能,「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王維聽溪流衝過亂石灘頭,嘩啦嘩啦;穿過松林深處,靜默無聲,玩味在塵世難有的清音裡。
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
松風,獨奏已千變萬化,與大自然的竹叢、飛泉、流水,還可完成一場場絲竹「交響曲」。
「松竹梅」,歲寒三友,當松、竹同聚,松籟竹韻,是另一種聽覺享受。宋朝畫家許道寧的「松下曳杖」圖裡,湖畔蒼松翠竹,盤紆成陰,自小徑步出的逸士,不得不停步凝神傾聽,因為松竹隨風俯偃,如湖上的波濤,自成曲韻。
詩仙李白聽四川僧人彈琴,發現彈者一揮手,如聽萬壑松,認為彈琴有氣魄,就如松濤迴旋不絕。張潮《幽夢續影》中寫植物與樂器,偏反其道而行,有「空山瀑走,絕壑松鳴,是有琴意」的議論。不論琴韻如松濤或松濤如琴韻,都不如王維月下撫琴,松濤伴奏,讓琴、松交鳴的「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來得得意。
但琴韻、松濤,在明朝沈周「耳」中,高下立見。沈周畫「待琴圖」,在松樹環抱中,童子抱琴從遠處走來,畫中主角卻已先飽聽了一場流水與松濤的交響。醉翁之意不在「琴」,松濤響林谷,配合著曲澗潺湲水流,沈周雖攜琴出遊,卻抱琴未必成三弄,趣在高山流水間。
「欣賞音樂,是人在對待另一個對象,聽松,卻是走進樹林,埋進聲音之中,松聲與人交會,只有天籟可以形容,」音樂學者林谷芳「聽」到了此中有真意,認為風入松,音樂無法比擬。
雖然中國樂器裡,笛子可以吹弄出仿若松濤的滑音,但傳統音樂直接以松為主題的樂曲不多,因為在聽覺上,「聽松有比音樂更本質的東西,」林谷芳以為。大音稀聲,感歎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的劉長卿,泠泠七絃發出的正是傳統曲「風入松」。今天仍不時被演奏的「風入松」,也說明中國音樂嚮往的是大自然的天籟。
此時無聲勝有聲
風格如人格,中國畫裡,更不時傳達著中國人「聽松」的言外之「音」。去年故宮國寶出洋風波中的「限展畫」、北宋李唐的「萬壑松風」,以承接南、北宋繪畫風格得名。長幅的畫裡,正中矗立的山石樹木,氣勢雄偉,卻中規中矩,文風不動,雖有萬壑,何來松風?
「畫山谷得其理,山風自在其中,」藝術史學者高木森在《中國繪畫思想史》書中寫道。對講求萬物定有其理、理學風氣興盛的宋朝,李唐的萬壑松風需要人們萬物靜觀皆自得。看畫人畫前細細用心,只見幽谷裡一片長松,谷風一吹,颼颼作響,配合潺潺流水,怎麼無聲?
南宋馬麟的「靜聽松風」圖,畫面上,山被推遠,只剩淡墨一抹,畫中人則坐樹下,斜倚身聽著什麼,樹上藤蔓隨風飄飛,松風呼之欲出。人物身上衣服飄帶飛起,完全陶醉在聽覺經驗裡,只因世界上沒有一種音樂比風穿過松針的聲音更美。
但他只是在靜聽松風嗎?「聽松」其實是讓心安靜下來的首要條件,靜而後能有更細微的感覺,能開始去聽更細微的聲音。「沒有聲音之後,又是怎樣的聲音?大自然又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當心沈澱下來,開始有許多飽滿的聽覺經驗,聽不到的也能聽到。靜聽松風?其實是靜聽自己內心安靜的聲音,」美學教授蔣勳解釋,馬麟的「靜聽松風」,給人留下了更大的想像、視覺與聽覺的空間。
「靜聽松風」的出現,與北宋亡國後,人們強烈感受到被外族侵犯的受傷經驗,息息有關。南宋在歷經大的政治災難後,出現漢民族從未強烈感受到的一種悲哀,但也因為經歷大的悲傷,人們非常珍惜生命中的安靜片刻,正如坐在老松下靜聽風聲,著迷、專注一種亙古之聲,一種永恆的呼喚。南宋畫家「最後要完成的作品其實是人,反省自己內在生命,變成真正的作品,」中國美術史課堂上,蔣勳為「靜聽松風」如此註解。
泉聲說法,聽松悟道
中國文人山水畫、山水詩,常是殘酷的政治現實下壓迫出來的心情,尤其文人自我的品格容易在現實中受傷。聽松,與文人大量歌詠孤松,正是松樹有著「受傷之後的堅持」的形象,有如孤獨的生命在亂世中保有著自我。
松樹,中國從北至南皆可見。它生命力旺盛,適應惡地,有那麼一些松子落在石頭裂縫、懸崖峭壁上成長,因此出現孤松倒掛倚絕壁的堅忍之姿;深秋之後,百樹俱凋,百花皆謝,往往只留「冬嶺秀孤松」。種種姿態,讓中國人在山水裡,特別「看」見了松樹勁挺有骨的性格。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愛菊的陶淵明也不時撫孤松而盤桓。
松樹,也是中國人心中的隱士,菊、梅、竹雖被相提並論,但身為喬木、耐旱的松,生長更深入山林,離人世更遠,大陸生長最普遍的馬尾松,枝葉柔軟又如飄逸的拂麈,造型、氣節更接近隱士。
今天長青的松樹變成普遍的勵志象徵;其實長久來松樹更常觸動人們歸隱的心情。唐朝詩人邱為「尋西山隱者不遇」,就發揮想像,推想超塵脫俗的隱者不時於清涼的雨後,觀看草色入簾青,在夕陽斜照的窗邊,聽颯颯松濤。
晉朝詩人左思有一首詩「招隱」,說他策杖入山林,想招喚隱逸的公子王孫回到人間,詩人一上山就聞「丘中有鳴琴」,登上山岡,卻不見彈琴隱士,發現山中琴音,原來是山石間的泉聲,是風吹叢叢林木的長嘯吟詠,是大自然山水之音……,招隱人恍然大悟,索性丟掉束縛的髮簪,輕鬆自在的隱逸山林,結廬松竹之間,從此閒雲封戶,徒倚青林之下,花瓣沾衣。
自然清音,不但可以讓人「招隱成歸隱」,還讓醉舞狂歌五十年的唐伯虎從脂粉堆中出走,路過女几山,走進松林,竟覺全身煥發沖然道氣。唐朝孟郊眼觀萬頃青松,耳聽萬壑清風,清幽之氣沁透心脾,不禁神形超越,只願塵世喧囂、功名羈絆,從此渾然無跡。
你有錢買不到!
老松危崖,淙淙瀑泉,好一個人間仙境,爭個什麼?草堂東有泰山松,南有洞庭月的明朝人陳繼儒,他老人家,累了,投床酣睡,腆著肚子在松風輕撫中悠悠入夢就罷了,還要告訴人家松風乃無價之寶,「終朝醉花露,無價賣松風」。
中國儒、道兩家,對松樹都有特別之情。甚至拈花一笑的佛子,也一心只在松下睡臥,一邊蒼苔紅葉旁,濃煎苦茗,好鳥枝頭。作家黃永武先生曾說,孤臣遺民在政治壓力下的隱逸,或隱士看破營營徒勞的塵網,自有其人生理想的堅持,但享受松風盈耳、春雨沐髮的田野樂事,不一定要疏離社會、自我放逐。松濤「無用之用方為大用」,人們平日即可享受松籟一林秋,長嘯攜朋友,消盡古今愁;或席地松陰下,備妥茶具棋桌,靜看斜日照松扉。
但松樹從自然的範圍跨越到中國人的人生範疇後,已成為一種「觀念」,聽松即使無心,看來也有意。
「一切花竹,皆貴少年,蒼松古柏,美其老也,」宋朝郭熙的《林泉高致》如此點明。有別於日本歌頌櫻花綻放於一剎那的繁華,喜愛生命最年輕、燦爛的時光;中國人對松樹的安頓卻是看盡人間世事,知道繁華如過眼雲煙,正如在松樹身上,生命有了峰迴路轉的生機,有了繁華落盡見真淳的美學,有了另一種喜悅。
松風亭下,掛鉤之魚得解脫
蘇東坡宦海浮沈三十年,一路由黃州、定州而成廣東惠州流人,嶺南氣候溫和,他所住的嘉佑寺山上有松風亭。身在惠州,離家萬里,歷經人事滄桑的蘇子瞻,自覺三十年一場邯鄲大夢,夢醒發現自己被困在人世的政治泥沼中,茫茫來日,命運不知,如掛鉤之魚,不上不下。
有一年他徒步上松風亭,亭下梅花已開,山徑折曲難行,坐路旁休息,心想如何才到得了松風亭,適時念頭一轉,何處不能休息?何必執著一定抵達目的?遂徹底解悟,從此掛鉤之魚重返大海,方寸之間,無處不自在。也因此作「記遊松風亭」:余嘗寓居惠州嘉佑寺,縱步松風亭下,足力疲乏,思欲就林止息,仰望亭宇,尚在木末,意謂如何得到?良久,忽曰,此間有什麼歇不得處,由是,如掛鉤之魚,忽得解脫……。
是默契、是偶然?蘇東坡好友黃庭堅,晚年遭罷斥,流寓湖北,也作七言詩「武昌松風閣」。此時東坡已故,身在江湖、心憂天下的黃庭堅,也幾經滄桑,而紅塵污濁,官途險惡,倖存不易,自覺「老松魁梧數百年,斧斤所赦今參天」的黃庭堅,感懷自身,思念故友,也希望早日脫身官場,過著淡泊高遠的自由生活。
寵「松」
由魏晉竹林七賢,學習松濤長嘯;不時大醉的李白長歌吟松風;到曾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心情卻不時如「翠微山上亂松鳴」的胡適,中國文人的心靈,時時需要松濤來撫平。甚至帝王生命也有困頓之時,也要面對悲境,也要有松為伴。傳統音樂胡琴曲中有一首「聽松」,傳說是遼主金兀朮戰敗被追至山頭,聽松濤而有感慨,別於胡琴曲一向的纏綿,「聽松」波濤起伏,詮釋帝王面臨困境時心胸轉折不定。
南宋理宗時常親臨西湖甘園,因為其中有一棵得他喜愛的松樹,有人為之題詩:小小蓬萊在水中,乾淳舊賞有遺蹤,園林幾換東風主,留得庭前御愛松。當萬事如水東流而去,只留皇帝「寵愛」的孤松,與天地同遊。
面對大山長水孤松,人世的繁華只是短暫的片刻,在人事、歷史盡去,再大的哀傷都會過去,人們看見自然無動於衷,心情也由憂患、災難中沈潛下來,從此所佔有的可以失去,現實中的可以幻滅,只要在心靈裡尋求補償。
「萬壑松風」到「靜聽松風」
日據時期探險家鳥居龍藏在前往台灣新高山(玉山)沿途,爬高到闊葉樹林被針葉樹取代的海拔,放眼「有很多松樹,好像看到日本景色。」台灣山脈雄渾縱橫,當然與日本不同,但走入松林,靜聽松濤,人們卻有了千古以來的神似之感。「石竹、高山杜鵑和野百合花競豔,岩角處依然聳立著松檜之類的針葉樹,小鳥也在溪谷鳴唱。」記錄了台灣山區最典型的景色之後,鳥居龍藏自然不會錯過大自然的饋贈:「在松林下休息片刻,一陣冷風吹過肌膚,從右下方傳來溪聲,溪流好似伸手可及……。」
「一個轉彎,車已爬高到溫帶林的高度,沒有蕭蕭的竹葉聲了,車窗外傳過來一陣陣松濤,路的兩旁,黑壓壓一片柳杉、二葉松、五葉松,樹梢鋪天壓地罩在公路上……整整齊齊的行列,刷刷地一排過去了,刷刷地又是一排……。」台灣作家黃文範形容他由台中縣東勢上雪山的經驗。
台灣,松樹大開大闔於山野之上,趁著松樹仍不凋不容,正如陳玉峰、林谷芳或千百年來的古人,人們也可以松濤縈耳。回到市囂,那來自亙古的細微聲音,偶爾盤桓,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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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松孤朗朗獨擎山巔,已成中國人心中永恆的風景。生長在大陸黃山絕壁上的黃山松,在文人畫裡,可以蕭條、也可以情緒,呈現不同的畫外之「音」。(曾允執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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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山谷得其理,山風自在其中。」故宮限展畫「萬壑松風」,細看水石相激,湍流奔去,長松幽鳴。(故宮博物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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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聽松風,大自然在說些什麼呢?此時無聲勝有聲,馬麟的「靜聽松風」,不正是靜聽自己內心安靜的聲音?(故宮博物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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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松樹也是探險家、登山客、植物學者描述的對象,但人們聽到松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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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人世的繁華只是短暫的片刻,大山長水孤松,無動於衷,當一切激情盡去,只留明月多情伴長松。
「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人世的繁華只是短暫的片刻,大山長水孤松,無動於衷,當一切激情盡去,只留明月多情伴長松。(張良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