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簡單的蚵仔殼
盧建銘在去年進入南寮鹽村並住了下來,他向台南市政府建設局、文建會找到一些經費,成立田野工廠,招徠十七位鹽民、十位工廠工人,還有九位職員,其中包括四位靠盧建銘在屏東古蹟修護案來支薪的學生。
鹽田裡,中壯輩的鹽工跟著七十歲的老師傅邊做邊學,他們將是未來鹽田生態村的現地導覽人員。職員與工廠工人跟著盧建銘觀察鳥類如何築巢,再以銀合歡木材來仿製鳥巢,開發成燈罩、花器。而木工廠與編織廠的材料,完全來自海邊廢棄物。陽光稍減的傍晚,他們分區逐段淨灘,撿拾防風林木麻黃種子,與海邊廢棄的蚵寮竹架、被海水沖刷乾淨的蚵仔殼。
回到工廠,木工廠開始將竹筒刨光,編織廠的月華,看著撿來的材料,請木工廠將蚵仔殼鑽孔再加上木麻黃和小貝殼,串出濃濃鹽份風情的門簾。「這不是一般的蚵仔殼或竹筒,它們經過了海水的洗練,附加有環保概念。對我而言,這不是一個門簾,而是一種文化商品,」盧建銘表示。
在盧建銘的規劃中,鹽田的生產活動、生產工人都變成了文化商品。這一群「文化工人」,不只付出勞力,也是環境保護的尖兵。有了這樣觀念的提升,原先為了賺錢而來的工人開始將這份工作當作一種「信仰」。「活了這麼多歲,今天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四十多歲的阿秀,儘管每週三天要洗腎,卻是經常忘情地投入田野工廠的工作。
過去,在製鹽採收過程中,需要密集勞力,鹽民們往往全家總動員。鹽忙之外,鹽村子弟則到附近地區另學一技之長,最多的是木工雕刻,南寮鹽村因而也有過木工鑿花「刺花巢」的稱呼。如今盧建銘召回兩位中年木刻師傅,以日日與鹽民為伴的黑面琵鷺、高蹺鴴、東方環頸鴴為模特兒來創作,成為鹽田生態村的特殊商品。其他,包括鹽田裡汲水的水車、以碎瓦片拼貼出來的「瓦盤」,還有台灣目前唯一僅存的土產「鹽巴」,都是鹽田生態村獨一無二的文化商品。
堆起一座鹽山
經過近兩年的努力,文建會在去年底通過鹽田生態文化村的預算,補助一千兩百萬元,這是文建會「地方文化館」計畫推行以來的最高補助。然而來到鹽田生態文化村的人們,可能會很疑惑,「館」在哪裡?盧建銘笑著說:「你放眼所見的三百五十五公頃,就是一個現地博物館,而包括鹽田裡揮汗如雨的鹽工,悠閒踱步的高蹺鴴,還有九月份才要來的黑面琵鷺,都是我們的館藏啊!」
鹽田生態村不是沒有館,相反的,它的館大得很呢!真正看得見的館,則是碼頭邊一座日式木造行政辦公室,將在十一月再利用為「鹽田博物館」。把有形空間的再利用擺在最後階段,這也是盧建銘的特意作法。
「我希望先有鹽民來工作,得到了工具的使用方法,傳下製鹽技術,最後再來成立一個館。我想閒置空間要有人、有民間力量才能永續經營。」
在鹽田生態村裡,產業就是文化,文化也是活命的「產業」。屬於生活型的鹽田生態村,至今不曾辦過什麼活動。今年九月,他們將要主辦鹽田生態村的第一個活動,在世界古蹟日裡,把十噸的鹽,沿著舊運河運到安平德記洋行,也就是日據時代大日本鹽業的總辦公室前堆放。並將於年底在鹽村碼頭堆起一座一千公噸、三層樓高的鹽山,成為廣闊平疇的安平地區到處都可以看見的文化地標。
為了鹽山、也可以說是鹽田生態村的聖山,十多位鹽工清晨四點鐘就起來收鹽,一直到太陽日昇中天。
東西要有人使用才有生氣,鹽田地上的瓦盤,在鹽工的使用中,終於又變得豔紅鮮橘,光彩奪目了起來,一如丁財伯那黑黝發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