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8日鄧麗君在泰國清邁因氣喘發作猝逝後,歲月匆匆已過18年。
儘管佳人已矣,但她的歌聲卻永遠留在全球華人的記憶中;只要一聽到那些熟悉,令人陶醉的旋律,人們的思緒很快就回到壓抑又開放的80年代。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我張開一雙翅膀,背駝著一個希望,飛過那陌生的城池,去到我嚮往的地方。」〈原鄉人〉
鄧麗君1953年出生於雲林,父親為軍人。6歲時,鄧爸爸退下軍職,到台北與友人合夥作生意,全家搬到台北縣蘆洲的眷村;鄧麗君小時就常被父親的同袍帶到軍中表演。
鄧麗君很早就展露歌唱才華,被譽為是一位天才型歌手,但她的努力也不容抹煞。念小學時,她常常清晨五點多就摸黑起床,由爸爸騎著腳踏車載到河邊練嗓子,做發聲練習,回家後家人會餵她一顆生雞蛋護嗓,成就了她日後轉音自如的歌喉。
11歲時鄧麗君參加中華廣播電台的黃梅調歌唱比賽,年齡最小的她以一曲〈訪英台〉奪冠;14歲時自金陵女中休學,加盟宇宙唱片,拜作曲家左宏元為師,灌錄第一張黑膠唱片《鳳陽花鼓》;16歲(1969年)時演唱台灣第一部電視連續劇《晶晶》的主題曲,歌聲紅遍大街小巷。
1970年代,鄧麗君開始赴香港和東南亞巡迴演出,風靡香江和華人社會,樹立巨星的地位。此時她的演藝生涯也走向國際,日本寶麗金唱片公司的製作人佐佐木幸男在香港看到鄧麗君的表演,驚為天人,力邀她赴日發展。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我只在乎你〉
1974年鄧麗君正式進軍日本歌壇,但是她的首張日文單曲〈是今夜或是明宵〉,曲調活潑淘氣,並不適合當時已逐漸成熟的21歲鄧麗君;歌路不對,加上鄧麗君又是來自國外的新人,成績並不理想。
出師首役失利,鄧麗君歸咎於自己的日文發音不夠準,歌聲辨識度不強,因此更認真地練習發音,也調整演唱風格;3個月後推出的第二張單曲〈空港〉,一個月內即進入排行榜前15名,總銷量突破75萬張,贏得「第16回日本唱片大賞」新人獎。
日本歌迷欣賞鄧麗君歌曲傳達的古典婉約之美;1976年她偶然穿了一件高叉旗袍上電視,在穠纖合度的身材和一雙修長美腿的襯托下,更讓日本觀眾驚艷,紛紛寫信稱讚,或索取照片,日本媒體則誇讚她「腿線美」。
1979年鄧麗君因持印尼護照入境日本,引發風波。當時台灣民眾入境日本,必須先向日本政府申請文件,鄧麗君因常出國,為了方便,使用了印尼官方給她的護照,卻被懷疑為「假護照」;日本官方後來雖還她清白,但仍限制她一年內不可入境。鄧麗君在日本的演藝事業一度受挫。
1984年她重返日本歌壇,一曲旋律優美的〈償還〉,被她詮釋得絲絲入扣,大賣150萬張;加上接下來的《愛人》、《任時光在身旁流逝》,這三張專輯連奪3屆「日本有線大賞」和「全日本有線放送大賞」冠軍,締造出連日本歌手都很難打破的三連霸紀錄。
而〈任時光在身邊流逝〉這首日本歌,被慎芝填上中文歌詞後改為〈我只在乎你〉,成為鄧麗君最喜歡的歌曲,也由日本紅回台灣,至今傳唱不衰。
日本唱片公司曾估計,鄧麗君在日本發行的單曲、大碟和紀念專輯等,共有120張;在她辭世前的銷售量達2,200萬張,為唱片公司賺進100億日圓(約台幣30億元),可見她在日本受歡迎的程度。
1990年起,鄧麗君長期旅居巴黎,影星林青霞前往探訪,留下這張珍貴的合影。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月亮代表我的心〉
鄧麗君只有中學肆業,但憑藉敏銳聽力、語言天賦和努力自學,她可以嫻熟運用日語、廣東話、上海話、印尼語、英文與法文等多種語言,精彩演繹上千首歌曲。
80年代居港期間,鄧麗君以其實力為台灣歌手在香港粵語圈搶占一席之地。她在香港推出《勢不兩立》、《漫步人生路》兩張粵語大碟,都是暢銷的白金唱片。鄧麗君也是香港演藝史上第一位在「利舞台」、「伊麗莎白體育館和「紅磡體育館」等3大場館開演唱會的歌手。
「(她)長得好看,唱得悅耳,舉手投足瀟灑利落,反應快,多種語言流水行雲,聽眾用什麼語言提問,她就用什麼語言回應。」香港經濟學家張五常回憶,1984年他在香港看到鄧麗君的表演,有感而發寫下〈鄧麗君現象的延伸〉一文。張五常說,鄧麗君是個文化現象,這不單是說她的登台演技盡入化境,還應加上她對金錢的不重視。同級的歌星動不動就唱數十場,她只唱一場;那麼龐大的道具和演出成本,多唱一場的收入可獲港元數百萬,但她不唱;她也絕少在電視上替產品賣廣告,非常愛惜羽毛。
鄧麗君揚名海外的同時,正逢中國大陸走向改革開放之際,她的歌聲飄過台灣海峽,在經歷文革傷痛、百廢待興的大陸掀起一場寧靜的「聽覺革命」。
她的錄音帶被偷偷帶進大陸,四處拷貝,當時大陸民眾的平均月薪只有40塊人民幣,卻肯花四分之一的薪水買她的盜版錄音帶。鄧麗君婉轉甜美的歌聲,和一首首訴說愛情、親情、思鄉的歌曲,喚起大陸人心失去已久的自然情感。
鄧麗君的歌聲被中共視為「靡靡之音」,進而抵制,但「門從來沒有關上過」,許多人仍是「白天聽老鄧(小平),晚上聽小鄧。」
「鄧麗君的歌擔負了一種極特殊的任務,那就是用柔軟真摯的歌聲去解凍虛脫僵死的現實,」大陸一名樂評人說。
另一位大陸樂評人金兆鈞則表示,沒有哪一個歌手能夠影響這麼多代的華人和音樂人。她的演唱固然繼承了淺吟低唱、風花雪月的「小資」情調,卻消除了早期歌手的「嗲」而更為流暢自然,具有極高的技術表現能力,無怪乎大陸自80年代以來的第一代女歌手,幾乎無不受到她的影響,產生了一批「小鄧麗君」。
鄧麗君成長於眷村家庭(左),自幼熱愛表演,學習芭蕾舞(右),並於少女時期出道展開演唱生涯(中)。
「女郎,妳為什麼獨自徘徊在海灘,女郎,難道不怕海上就要起風浪。」〈海韻〉
鄧麗君的演藝事業一帆風順,但感情世界卻很不完美。她曾有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戀愛,18歲在馬來西亞表演時,認識了華僑實業家林振發,不幸林先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33歲時竟病發身亡,這段初戀成了她的傷痛。
1981年她在事業如日中天之際,又認識了馬來西亞糖王第二代郭孔丞,婚期也已訂下。不料,郭媽媽卻因病故去,男方的高齡祖母要求她洗盡鉛華,斷絕與演藝圈一切關係,鄧麗君最後選擇黯然斬斷情絲。一生未披上花嫁白紗,也成為鄧麗君的三大遺憾之一。
或許是厭倦了外界眼光的蜚短流長,或許是健康因素,她在80年代後期逐漸淡出歌壇,旅居海外。
「她出現在電視上時才13歲,穿著迷你裙,露著修長的美腿,圓臉上漾著迷人的笑窩,歌聲和人一樣甜美。」和鄧麗君同年的記者周芬娜在〈尋找鄧麗君〉一文中說,鄧麗君過著不同於其他同齡女孩的生活;對照那個經濟不富裕、精神苦悶,多數學子只為升學考試活著的單調日子,她多采多姿的生活,實在令人羨慕。
但後來她的幾段感情告吹,外界才知道在她風光的外表下,有多少辛酸。最後她長居巴黎,結交了比她年輕十多歲的法國男友。有一天忽然死在泰國;死得太年輕突兀,令人議論紛紛。「以致在十幾年後的今天,她音容宛在,在我的腦海裡徘徊不去。」周芬娜說。
1981年,鄧麗君擔任金鐘獎頒獎典禮主持人,和新聞局長宋楚瑜(左)介紹典禮佳賓美國影集《三人行》主角約翰瑞德(右),留下古典美麗的倩影。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甜蜜蜜〉
鄧麗君客死異鄉,讓人感傷不已。
當時香港導演陳可辛正在籌拍下一部電影,劇本寫到一半,聽到鄧麗君去世的消息,陳可辛即以黎明與張曼玉這兩位從大陸到香港發展、都喜愛鄧麗君歌聲的男女主角為故事主軸,描述他們相遇、相戀、分手,最後在紐約街頭,看見路邊櫥窗的電視裡播出鄧麗君去世的新聞而駐足,重新看見彼此的人生轉折。
父母為泰國華僑,在香港出生,8歲移民泰國,長大後到美國念書,又回到香港工作的陳可辛,在香港回歸前,港人心態徬徨無助之際,透過《甜蜜蜜》拍出了「中國人的飄」,正因鄧麗君在兩岸三地華人之間具有一種特殊的情感聯繫。
〈甜蜜蜜〉原是一首印尼民謠,鄧麗君在東南亞演出時聽到這首歌,交由莊奴填詞,成了她的名曲。除了國語版外,鄧麗君也錄過粵語版;之後瑞典歌手Sofia Kallgren翻唱成英文版的〈Cherie Sweet Honey〉;韓國女歌手Du Li An也以韓語來詮釋,新加坡女歌手Jessica Jay也有自己的英文版本〈Time is all we need〉,可見鄧麗君演繹的作品,具有穿越時空與跨文化的力量。
在冷戰時期,鄧麗君被形容為自由世界突破共產鐵幕的關鍵人物。她勤走前線勞軍,穿上飛官制服留影,被稱為「永遠的軍中情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但願人長久〉
2012年,台灣的盲女歌手張玉霞在中國大陸的音樂選秀節目《中國好聲音》裡演唱〈獨上西樓〉,張玉霞酷似鄧麗君的歌韻,震撼了所有觀眾,也喚起了觀眾重新尋找鄧麗君的原作。
〈獨上西樓〉收錄在鄧麗君1983年的《淡淡幽情》專輯,是華語流行樂壇中第一張以宋詞來譜曲的專輯,集結了台港兩地知名的作曲家如劉家昌、梁弘志、黃霑、譚健常、翁清溪等人,將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李後主的〈虞美人〉、歐陽修的〈玉樓春〉等12首典雅雋永的詩詞譜上曲,是鄧麗君作品中深受好評的代表作。
尤其〈獨上西樓〉的前奏,由鄧麗君清唱起來,展現出如真似幻的空間感與感染力,開創了人文音樂的典範。
專輯中另一首作品〈但願人長久〉,是蘇軾的千古之作〈水調歌頭〉,由當時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大二學生梁弘志譜曲,他將詞意中的情緒和意境發揮得淋漓盡致;大陸歌手王菲翻唱過,更被選為中國大陸第一顆繞月探測衛星「嫦娥一號」環繞太空播放的歌曲之一。
鄧麗君成長於眷村家庭(左),自幼熱愛表演,學習芭蕾舞(右),並於少女時期出道展開演唱生涯(中)。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何日君再來〉
從天才少女歌手,演唱事業的輝煌,到遠離家鄉,鄧麗君一直是鎂光燈的焦點;她的猝逝,則留下了許多難解的問號。如同早年的女明星周璇、阮玲玉;美國的貓王和瑪麗蓮夢露等人,都在英年與如花的綻放中凋謝,令人哀悼。
「為什麼鄧麗君遠走異鄉,也許正因她乖巧走紅的藝界人生,給了及早被定型的她一條極窄的路,」曾以鄧麗君的故事為小說靈感,完成《何日君再來——誰殺了大明星?》的作家平路說。
「相對於鳳迷對鳳飛飛,或者台灣人對江蕙、香港人對梅艷芳的理解,以及後輩女歌手林憶蓮、張惠妹等的寬廣多姿,鄧麗君歌曲中值得注意的階段性,包括裝飾音的隱沒、她創意的自主介入等,始終沒有被充分討論。」
試圖以小說解開鄧麗君人生拼圖缺角的平路說,當鄧麗君唱〈我只在乎你〉,寓含著情人曠缺,卻也有「是否遇到另一人」的自問自答;當她詮釋日本國寶藝人美空雲雀的〈川流不息〉,這首以河流寓意生命旅程沒有終點的名曲,「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蜿蜒的這條路,回首過往,只見遙遠的故鄉,崎嶇不平的道路,曲曲折折,連地圖上也沒記載,這,就是人生!」她的歌聲已流露出不同的生命層次,「人生行路的意義盡在其中,那是追尋不遂亦不放棄的奮進。」
「我們大可揣測,鄧麗君種種不肯媚俗的努力,事關娃娃音的甜膩轉型,也事關她在歲月獨行中尋找自我。告別舊日之我,頭也不回逆著走,她仍在攀爬與別人期待不一樣的藝術高峰。」平路說,時代變了,當一首首熟悉的旋律再度被播放時,我們若不能從鄧麗君的音樂線索中,找到新的詮釋,也無助於了解她的真實人生。
對台灣來說,鄧麗君不只是「永遠的軍中情人」;對大陸來說,當年聽她的歌,代表一種刺激、一種誘惑與一種吸引力;對全球歌迷來說,鄧麗君是一個情感記憶,一個時代標記,一個不朽的傳奇。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鄧麗君的歌聲就像一朵臨風的蓓蕾,在歌唱生涯的不同階段綻放著不同的動人風情。在她辭世多年後重新聆聽鄧麗君,也是傾聽我們自己對於生命的喟嘆。
鄧麗君成長於眷村家庭(左),自幼熱愛表演,學習芭蕾舞(右),並於少女時期出道展開演唱生涯(中)。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鄧麗君的歌聲就像一朵臨風的蓓蕾,在歌唱生涯的不同階段綻放著不同的動人風情。在她辭世多年後重新聆聽鄧麗君,也是傾聽我們自己對於生命的喟嘆。
赴日本發展是鄧麗君突破語言國界,成為亞洲巨星的起點。1974年她以〈空港〉一曲獲得唱片大賞新人賞;1984年起又連續3年獲得「日本有線大賞」,聲勢達到頂點,紀錄至今無人可破。
佳人已遠,鄧麗君在盛年驟逝,也在華人樂迷心中留下永不凋零的印象。
鄧麗君的歌聲就像一朵臨風的蓓蕾,在歌唱生涯的不同階段綻放著不同的動人風情。在她辭世多年後重新聆聽鄧麗君,也是傾聽我們自己對於生命的喟嘆。
鄧麗君的歌聲就像一朵臨風的蓓蕾,在歌唱生涯的不同階段綻放著不同的動人風情。在她辭世多年後重新聆聽鄧麗君,也是傾聽我們自己對於生命的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