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都是台灣重大新聞獎項揭曉的時刻。
2013年可說是網路獨立媒體和公民記者大放異彩的一年。在卓越新聞獎上,《上下游新聞市集》獲得調查報導獎、《苦勞網》創辦人孫窮理獲得新聞評論獎、《PeoPo公民新聞平台》獲社會公器獎;在兩岸新聞報導獎上,《PeoPo公民新聞平台》也獲得影音報導獎。
過去,公民記者常給人一種「抒發己見」的業餘印象;但現在,網路新聞的權威性開始和傳統媒體分庭抗禮了。
《上下游新聞市集》在食品安全上著力甚深,不管是尋找好米粉、揭發「米粉無米」、尋找無毒蔬果、瘦肉精等議題,都深獲社會肯定。
若以具指標性意義的《苦勞網》成立時間點1997年為分界,台灣獨立網路新聞平台發展也已有17年,但受惠於臉書使用人口急遽攀升、閱讀者愛好分享的習慣形成,直到2010年後才算來到爆發期,形式也產生突破性進展。
根據世新大學去年公布的「2013台灣民眾媒體評鑑大調查」結果顯示,網路穩居第二大新聞載體,使用率高達74.9%,僅次於電視,遠遠超越報紙。
現在最流行的「新聞編輯網站」是把報導、新聞編輯、部落格、微網誌、臉書等5種功能集結起來。為了因應這股趨勢,甚至連傳統媒體都砸下大量資金與人力,把主力戰場延伸到網路上。
「新聞編輯網站」的創業者主要可區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把媒體當作社會企業經營,主張營收只要損益平衡即可,堅持公民運動理想,《上下游新聞市集》是箇中代表。
另一類是以美國《赫芬頓郵報》聚攏全美超過1萬名公民記者的商業模式為目標,企圖打造和主流媒體抗衡的大型營利事業,剛竄起的《關鍵評論網》最受矚目。
這也形成一個讀者、創業者、寫手三贏的局面。對讀者來說,當選擇多元了,理想性提高了,閱讀網路新聞也不再是「另一種選擇」,而是「主要選擇」。
對新創業者而言,簡潔化版面風行,成本降低,只要二、三十萬元就能架設出網站基本功能;而且,每一個駐站寫手都會想辦法自己聚攬人氣,創業者可以省掉很多宣傳功夫。
對寫手來說,報紙民意論壇版長期鍾情於傳統意見領袖,此時能以「駐站作家」名號經營個人品牌,不只打破傳統菁英寡占媒體發言權的態勢,還能擁有快速竄紅的機會。
《上下游新聞市集》在食品安全上著力甚深,不管是尋找好米粉、揭發「米粉無米」、尋找無毒蔬果、瘦肉精等議題,都深獲社會肯定。
2011年9月正式上線的《上下游新聞市集》十分聚焦,企圖以深度新聞報導喚起社會對土地、農業與食物相關議題的重視,短短兩年多就創下單月超過100萬瀏覽人次、臉書按讚人數超過8萬人的佳績,而且讀者黏著度極高。網站記者所報導的「小學營養午餐調查系列」、「米粉無米」、「瘦肉精,不安心」等食物安全新聞,都引起主流媒體廣泛跟進,並影響政府決策。
要理解《上下游新聞市集》,可直接從名稱拆文解字,它包括了「上下游」、「新聞」和「市集」3個主要概念。
「上下游」隱喻了媒體與讀者、食物生產者與消費者的關係,若能有優質「新聞」來做為溝通媒介,上下游就更能相互理解,修補在一連串食品安全風暴中破裂的信任感,然後化為行動,消費者可以透過網路市集來購買無毒、有機的農產品,農民也因為產銷順暢而更堅定自己的理想。
這3個概念交織出來的關係看似複雜,但因為網站建構得宜,點入主頁面後一目了然,對使用者十分友善。《上下游新聞市集》的版面設計以新聞為主,市集為輔;新聞來源分為兩類,一類是3位自聘記者、1位編輯所寫的深度報導,另一類是註冊有案、以小農為主的六百多位寫手發表的文章,也因此新聞數量呈現罕見的「季節性」現象。
「農夫所寫的新聞素材大多集中在種植經驗、產地風情等面向,所以到了收成期就會湧入大量文章,在耕種期時大家忙碌於田間,書寫能量便會銳減。」負責網站規劃的創辦人蕭名宏說。
網站還特別開闢「訊息布告欄」,讓全台各地的小農市集、有機講座、農購等相關資訊有了曝光管道。為維持獨立報導的初衷,他們也不接受外部廣告,拒絕置入性行銷,而是廣邀讀者擔任「共同辦報人」,一年付費300元來支持網站運作。
在一般網站上,兩側常是廣告放置的欄目,《上下游新聞市集》則放上小農商品照片,讓民眾能清楚找到網購的路徑,購買有機食材及自創的品牌商品。目前客源以家庭主婦為主,購買量穩定,回流率高,網購部門的利潤也成為維持《上下游新聞市集》營運的主要收入來源。
蕭名宏(右二)是《上下游新聞市集》創辦人之一,負責公司營運,該網站也和實體店面巧妙結合,販售小農產品。
由於整個網站的懷抱觸及層面廣泛,營運模式又充滿創新,特別需要有志之士群策群力,《上下游新聞市集》的5位創辦人汪文豪、莊惠宜、馮小非、蕭名宏、楊偉林,就分別來自新聞媒體、農業生產、網路科技、工藝創作等不同領域。在相同理念下彼此互補,即使散居台灣各地,不常碰面,也能透過網路聊天室開會而溝通無礙。
就像許多社會企業創業者的概念,「有多少錢,做多少事」,《上下游新聞市集》在創業的第一年就損益平衡,第二年摸索出網路使用者的習性,進行大規模改版,第三年更因獲得多項專業新聞獎肯定,已經初步達到打造「新聞編輯網站」的階段性任務,緊接著將著力在產品開發、活絡農村經濟、改變消費習慣的目標。
2014年1月,《上下游新聞市集》實體店面在台中市國立台灣美術館周邊開幕。有別於數位世界,這裡的裝潢選擇以市集為主,新聞為輔。
3層樓的透天厝中,1樓販賣農產品和麵包,牆面上有不斷變換的新聞幻燈片,讓來客加深健康農業的概念。2樓為小型吧台區,方便朋友聚會,陽台特別架設了LED跑馬燈裝置,對來往行人播出《上下游新聞市集》當天的頭條新聞。3樓則當作網購倉儲辦公室,二百六十多種商品整齊排開,貨架十分壯觀。
來到這裡,會讓人深感網路與實體世界的界線模糊了,數位世界集氣的力量落實到現實生活中,許多年輕人渴慕加入這個團隊,幾次徵才啟事在臉書上一張貼,短短幾天內就會收到近百封履歷表。
「網路就像是由許多溝通管道串連起來的有機體,和土地很像,只要懷抱善意,就會匯聚出正面回饋的能量。」蕭名宏說,新聞和飲食也很像,都要懷抱揭發真相的熱情,才能建構出一個健康的土地和社會。
鍾子偉(右四)和楊士範(中)分別擔任執行長和總編輯,帶領年輕團隊,不斷衝高瀏覽率。
2013年8月才剛正式上線的《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網》,則讓台灣社會見識到新聞編輯網站的強大爆發力與未來發展性。
顧名思義,這個網站有兩大特質,一為如英文名稱「The News Lens(新聞鏡頭)」所標示的,企圖精準對焦在讀者關心的新聞上;另一是像中文「關鍵評論網」所隱喻,這個網站目前沒有自聘記者,而是集合了眾多寫手以書寫評論的形式來呈現。
點入網站首頁,就更讓人驚奇了,它簡潔到沒有任何的複雜版面配置,僅有一長串的文章列表,像滾動的臉書訊息一樣;而且,從電腦、平板電腦、手機等不同載體閱讀,看到的視覺效果也都不一樣。
由於文章貼近時事,網友在臉書上熱烈分享,上線第一個月單月流量就一舉衝上20萬人次,第二個月又迅速攀升到62萬人次,2014年1月滿半年時則可望超過180萬人次;《關鍵評論網》的臉書粉絲頁按讚人數也累積飆破5萬人,駐站作者從初期的10人,增加到現在的一百多人。成長速度都比經營者原先設定的目標還快上數倍。
目前為止,最受歡迎的文章,包括〈逼鼎泰豐不賣「昂貴」的醬油炒飯 消費者賺到了什麼〉、〈一種剝奪年輕人時間讓他們無法思考的「教育」〉等,都是由素人寫手寫成,短短數天內,瀏覽率就衝破10萬人次,就像打出全壘打般,帶動網站流量爆炸性成長。
一個成立不到半年的新聞編輯網站,為什麼能造就如此佳績?關鍵就在3位創辦人鍾子偉、楊士範和王志中,都是箇中好手。
1983年次的執行長鍾子偉是前三麗鷗中國公司總經理,2011年剛從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畢業後不久,就受台灣《商業周刊》邀請,在網站上寫作專欄;他的高學歷背景加上獨特寫作風格,引起廣泛迴響,成為台灣職場新鮮人的新偶像。這段期間,他也和網路編輯楊士範結為好友,為創業埋下伏筆。
鍾子偉指出,2005年,新聞編輯網站在美國開始崛起,2008年歐巴馬首次競選美國總統期間,呈現爆發態勢;他和楊士範私下聚會時,即常思考:華人世界是否也有機會發展出此類網站?在台灣,新聞網站是否可以不再是傳統媒體的附屬品?
《關鍵評論網》由一百多位駐站作者供稿,結合新聞與評論,職場、數位生活、社會、教育等議題最受歡迎。
2012年秋天,他們決議共同創業,公司由鍾子偉擔任執行長,負責集資與營運;楊士範擔任總編輯,主管內容;王志中則為技術總監,負責網站技術。《關鍵評論網》志在改寫媒體版圖和定義,發展出更適合智慧型手機等載體的閱讀內容,讓社交網站使用者能夠輕鬆地分享、討論和參與自己感興趣的議題;也希望新聞除了陳述事實之外,還能擁有多元觀點。
網路上的高人氣,也反應在現實營運中。走進《關鍵評論網》位在台北市信義區的辦公室,開放的空間裡,最引人注意的是牆壁上滿滿的便利貼,顯得繽紛有活力。標示每月績效目標的牆面上,每張紙條上都寫著一個時間點和數字,然後又被劃掉,代表著預設的目標不只達成了,還超越預期;在有關寫手名單的牆面上,則貼著一張張希望能邀請到的作家與名人姓名。
辦公桌氣氛也很熱烈,像是報社的大編輯台,成排面對面的座位,方便大家隨時討論。工作人員從草創時期的6人,激增到18人,為因應龐大的業務量,2013年12月不得不搬遷到空間更大的辦公室。
鍾子偉也打破網路媒體的既定模式,分別和國產手機品牌hTC、分眾傳媒、C2等不同載體合作,讓民眾可以在手機上、大樓電梯裡、電影院及美食街,都能看到《關鍵評論網》的文章,達到內容充分外溢的目標。
在內容編輯上,《關鍵評論網》也充滿實驗精神。楊士範說,他每天上班都充滿興奮感!每天審稿時,都會和駐站作者激盪新觀點、新思路;標題形式也不斷翻新,設法更符合網路調性,有時極簡,有時極長;有時直白通俗,有時像充滿文學氣息的廣告文案,「讓每個文章都有個鉤子,一下子就勾住讀者的目光。」
隨著寫手快速激增,網頁新聞從一開始的每天4篇,到現在1天最多可達16篇,在兩人眼中,《關鍵評論網》晉身大型新聞編輯網站指日可待。
「既然創業了,就要認真投入,做到最大綜效,我們絕不是只在車庫裡玩一玩而已!」鍾子偉說。
網路變革,勢不可當。當許多習慣紙本閱讀的讀者還對數位載體懷抱疑慮之際,新世代的媒體創業者早已開創出新天新地,顛覆新聞想像,踏出改造社會的一大步。
《關鍵評論網》版面簡潔,顛覆新聞網站的編輯概念。
《上下游新聞市集》成立二年多,已建立新聞公信力。
《上下游新聞市集》在食品安全上著力甚深,不管是尋找好米粉、揭發「米粉無米」、尋找無毒蔬果、瘦肉精等議題,都深獲社會肯定。
《上下游新聞市集》在食品安全上著力甚深,不管是尋找好米粉、揭發「米粉無米」、尋找無毒蔬果、瘦肉精等議題,都深獲社會肯定。
《關鍵評論網》由一百多位駐站作者供稿,結合新聞與評論,職場、數位生活、社會、教育等議題最受歡迎。
《關鍵評論網》由一百多位駐站作者供稿,結合新聞與評論,職場、數位生活、社會、教育等議題最受歡迎。